繁芜实在不懂,他搬去陈王府那日宴请不让人去请她,他纳妃之日宴请群臣还是不让人去请她。
对此,后来在渊及殿见到谢长思时,她仍然怒气未消,对着他阴沉着一张脸,甚至看见他就想绕道。
谢长思却是叫住她,他知道她在气什么,只是没想过她真的会生气这么久……
他叹了一口气:“阿芜,你以后就明白了,你对大哥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人,大哥将你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阿芜,你等很久以后才会发现大哥是真的拿你当亲妹子一样的,如今连竹阕乙这个结义兄弟,我都没有想过给他留下什么。
繁芜惊诧的抬起头看向他,却见他一张脸唇是紫色的,眼底有些青黑,比之那年初见他时不知憔悴了多少。
那年他意气风发,飞扬眉目,俊美无双。
可现在,他似疾病缠身,疼痛难医。
这时,她看着他眼里蓄满了泪。
“阿芜可不是为我哭吧……”他笑了,“这样我可要得意了。”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繁芜的眼泪止不住了。
他叹气,回首看了一眼四下:“阿芜,有一句话我要当面告知阿芜,在大哥心里,你比你哥,更重要一些。”
他说完了,看到她惊惶又懵懂的神情,他得意的龇牙。
“……”繁芜皱眉之间,他已经负手向十步开外等候他的布山走去。
等走远了,布山才疑惑道:“主子是哄阿芜姑娘的,还是真话啊?”
“我对她和阕乙几时说过谎话?”他淡笑道,似乎生病以后他的脾气变得格外的好。
布山了然点头,他知道这个,只是他不懂为何主子说阿芜比竹大人更重要一些。
“那为何主子要那样说?”
“阕乙理性在表,感性在里,用情至深者容易为情感左右,而阿芜实则正好相反。他二人性情其实……极其互补。”
谢长思停了停,看向布山,再道:“从那女子一切行径来看,她内心并不向着明王,也从未将我的事透露给明王。”
“可她也未曾将明王的事透露给殿下。”
谢长思却是笑道:“如此便是最好的,她虽然有时故意表现的小家子气,其实是有大义之人。只是年岁尚轻些,再等几年她可比谁都能耐。”
布山仔细想了想,恍然明白了什么,他抬眼看向谢长思,原来主子想好的退路……是阿芜姑娘。
这一年冬月郑芸为谢长思诞下长子。
郑芸本就身体极差,因为生产几乎去了大半条命,后来日日靠进补维持性命。
谢长思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婴孩,又看向躺在榻上的郑芸,他伸手虚抚她的脸颊,淡声问道:“我那日对你说,你的身体不宜生产,你我之间最好不留子嗣,可你执意要生,如今后悔吗?”
郑芸摇头,眼神亦如往昔的固执。从第一眼见到他,便只想嫁与他一人,不顾父亲兄长反对。
在看到圣旨的那一刻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谢长思一声叹息,双眸微红,眼里似有泪花:“你受苦了,这个孩子我活着一日,便多照顾他一日,我若死了,也会为他安排好以后的路。”
说话间,他对布山道:“将我写好的奏折给皇上送过去。”
布山抬眼看了一眼郑芸,点点头。那份奏折陈王在郑芸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如今皇孙已顺利诞下,正是好时机。
次日,谢启的圣旨下达,郑芸成了陈王妃。
只可惜红颜薄命,陈王妃没能熬过这一年的寒冬,在除夕的钟声临近时与世长辞。
繁芜以为这一次谢长思会给她递来请帖的,可是谢长思仍未让人接她去陈王府。
她抿着唇,心下多少有几分难过。
她还不知道,此时一身白衣的谢长思与竹阕乙就站在院落外的街口处说着话。
谢长思:“名字还没有想好吗?那可是你侄子。”
竹阕乙沉默良久,终归是忍不住说道:“大哥,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取,我总不能将我给我的孩子想好的名字给你的儿子用吧?”
“哈哈哈。”他这句话彻底将谢长思逗笑了,站在不远处的布山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当布山笑过之后,再抬眼看向他的主子,只觉眼眶酸胀,他已很久不曾见到主子这般笑了……
谢长思:“我爹给我取名字时很随意,我给我儿子取名字随意不过分吧。就叫谢宴。”
他回首看向不远处院落的大门,终归欠她三番宴请……
次年二月初六,吏部有旨下达,让繁芜前往渊及殿。
这一道旨意也终归有些小轰动。
封繁芜为正六品女学士。
官阶不高,也不算是第一个女学士,但却是第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学士。
算来算去,这女子也不过十九来岁。
繁芜领旨时人有些发懵。
她陡然想起,那一日谢长思对她说:阿芜,你以后就明白了,你对大哥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人,大哥将你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阿芜,有一句话我要当面告知阿芜,在大哥心里,你比你哥,更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