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宫中都能用到,还是只有陈王能用到。”
听她这么问,布山大笑起来:“姑娘的问题总是如此犀利。宫中能用到冰块的主子不多,但陈王绝不会少阿芜姑娘的用度。”
繁芜微垂下眉眼,不再问什么了。
马车驶离小院,向着大街走去。
太学的学士殿在渊及门对门,与渊及殿遥遥相望。
繁芜穿过太学门时, 见喜姝正骑马向渊及门方向去。
她步子一停,站在太学门向着渊及门看了有一阵。
她见喜姝在渊及门外被禁卫军拦下, 翻身下马后,向渊及殿的方向走去。
布山咳了咳,提醒她该走了。
繁芜:“竹阕乙在渊及殿?他没有离开长安?”
她原以为竹阕乙就算是做样子也该回苗疆一段时间的,怎料他没有回苗疆,还去了渊及殿。
布山第一次听她连名带姓唤竹阕乙,哑然失色地看向她。
见她眉间有愠色,心中难免悻悻,他抿着唇不答话,转头看向旁处。
繁芜刚踏上学士殿的台阶,转头就想往回走。
走出几步后,又停下步子。
她想到喜姝进不去渊及殿,她这么担心做什么?
布山正想劝她,却见她又回来了,方长吁一口气。不过这垠垣公主的事,繁芜可能不知道,是他们殿下有意在暗中撮合喜姝与竹阕乙……
不过殿下耳提面命,不要让阿芜姑娘知道,否则提头去见他。
当然,布山心知喜姝不可能会成。
只不过,殿下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如今殿下病着,只要高兴就好。
学士殿内,很多同官阶的大人前来与繁芜打招呼。
封女学士的事已过去好几个月了,学士殿中许多人却是第一次见这位女学士。
自然,除了打招呼,他们更想知道这位年轻女子为何能成为女学士。
此前未闻才名,也未曾有贤名传出。
既非经学世家,也非累世公卿。
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只是有人提到朝议郎竹阕乙,才恍然知晓她是竹阕乙的妹妹。
听到“竹阕乙的妹妹”这几个字,繁芜脸上的神情已改,她几乎是皱着眉说:“我与他非兄妹,诸位大人切莫再传了。”
此时殿前安静了一刹那,布山也惊看向她。
此时有人不满地说道:“听闻朝议郎对你有‘养育’之恩,没想到女学士竟然是如此‘忘本’之人,他虽与你无血缘,既然教养你长大,他就是你的兄长,你当敬他爱他。”
立刻有不少人附和,说她忘本,说她目无尊长,说她忘恩负义……
繁芜深吸一口气,她早知道朝廷中人最难缠,只一句话就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深看向这位“训”她的大人,眸光不锐利也不露情绪,可对方却畏惧的后退了几步。
其实,她只是在想,他说得对“你当敬他爱他”。
她确实是想“爱他”来着。
繁芜展眉间,轻勾唇。
布山看向她的时候,微微露出些许赞赏神色,心道:殿下说太学能磨砺这女子,检验这女子的心境,果真如此。
在那位大人还要继续说的时候,布山一个阴鸷的眼神扫向他,吓得那位大人脸上一白。
学士殿前所有人里只有布山一人身着甲胄,再没眼力的人认不出布山是谁,也该知道外宫之内能着甲胄者,至少是正五品以上。
那位大人顿时噤声不再说一句了。
布山看向繁芜:“带你去见贺兰大人。”
贺兰女学士,太学内资质最老的一位女学士,传言还曾是谢启的老师,如今已年逾古稀。
那老妇人在学士殿偏殿,她身旁坐着几位大人,一女子两男子。
他们见繁芜进来,微点头行礼。
布山让繁芜过去给贺兰大人行礼。
繁芜走过去,恭敬一礼。
老妇人抬起头来看向这女子,只看了一阵,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她看向布山道:“布山大人,这位就是繁芜大人?”
布山点头一礼,笑道:“以后就麻烦贺兰大人带一带她了。”
贺兰大人笑道:“恐怕教不了她太多,她比我有本事。我可想不出速攻棘城的计谋。”
她的话音刚落,殿中她的学生俱看向繁芜。
繁芜面露窘迫,双手交叠着,身体微有些僵直。
布山赶紧给她解围:“贺兰大人,这庙堂之事,还得您多多教导她。”
贺兰大人笑了笑,旋即,问:“繁芜大人都看过哪些书,四书五经读完没有?”
繁芜微皱着脸,想了许久才答道:“只看过山川地理一类……”
那些年,四书五经……确实没怎么读,有些只是囫囵吞枣地打眼皮子底下过了一遍。
她听到殿前传来很轻的嗤笑声,一时间耳根发烫,低下头去。
贺兰大人看向她的学生几个,却是笑道:“你们笑什么,你们看完了四书五经的,能想出走北川道速攻棘城的法子?”
三人哑然。
贺兰大人再看向繁芜:“那大人近日起,便先读四书五经,再到年底参与太学考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