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邹在来的路上真的有想过给她这个方便的,可是如今站在这里的守将有四个,惊动的人多了,他便不敢乱开口。
另外三个守将皆看向叶邹。
约莫一刻钟后,繁芜向殿外等后的马队走去。
“……阿芜大人?”
马队的众人看向她。
“回府。”
她浅淡的两个字几乎让他们喜极而泣。
而此刻,他们未见得她发红的眼眶。
…
马队穿过白雪覆盖的朱雀大街,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
他们一行人直奔陈王府,却在陈王府外的白玉街街口,看到一辆四轮华车。
一行人顿时停马,陈王的人大多都认得这辆车的,他们很快看向繁芜。
却不待他们开口,繁芜已骑马向那辆马车走去。
马车纸窗透过的灯光能看到那人的剪影,依然是锦袍高冠,端坐在榻。
“明王殿下。”她开口喊他时,才发觉声音有些哑涩。
“你想拦着我去见他吗?”她继续问道,微抬起头看向这辆华贵的马车背后,白玉街上黑压压的一片禁军。
她的眼眶已是通红,因为没日没夜的赶路此刻眼里也浮现出许多血丝。
弗玉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她并不常唤他殿下,也只有当她感到绝望的时候,才会真心想求他放她一条宽路。
而弗玉原以为她会先质问他是不是对谢长思下了毒,或者其他……
片刻后,弗玉才缓缓开口:“倘若我告诉你,我刚刚见了他最后一面你当如何?”
繁芜只觉耳膜处一阵刺疼,刺耳的嗡鸣声仿佛是穿透了时空……
在一阵晕眩之中她险些坠马,好在离她最近的王祎反应过来,踏着马背而来将她扶稳。
“阿芜大人!”王祎喊她的时候似乎有意抬高的声音,大抵是想让明王弗玉知道繁芜的状况很不好。
她的整张脸仿佛是失了血色,这么白……快与眼前鹅毛般的雪花融为一色了。
弗玉狠狠地皱眉,迟疑的片刻间,他紧抿着唇微眯起那双伏羲眼。
繁芜回过神来,那双冻得发红发疼的手紧拽着王祎的手臂,“王大人……求你放我进去。”
那冰冷的眼泪从脸颊边滑落,她想若是见不到谢长思最后一面,她真的会哭死的。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感受到人命的脆弱,而她的一生几乎都是在经历这样的生别离。
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哭出声,只她知道她并不是在哭再也见不到谢长思了,她只是想起了与爷爷别离,与爹爹别离,与娘亲别离,与阿树别离,与长姐别离,与阿梓别离……
那些她生命里爱过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她远去。
在她感觉到意识不清晰,在她感觉到全身温度都在被风雪吸走时,她恍然听到呼啸的寒风中,一声沉敛却又震人心弦的呼唤声。
“阿芜!”
那人斗笠蓑衣满是积雪,却又如此翩然而至。
此时此刻马蹄声与风声都化作呜咽,她再也听不到那些杂乱的声音,却能将他这一声“阿芜”听的如此清晰。
那人几乎是扔了马鞭,飞身踏地而来,一把拥她入怀。
这一刻,她的手用最大的力气死死地拽紧他灰白的衣袖,她的双眸有一瞬失明,目光游移的无法定格在那张脸上,只觉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几乎是颤声喊出那一声:“哥……”
第124章
“……弗玉说谢大哥死了, 哥,是不是真的……”繁芜紧拽着竹阕乙的袖子,沙哑的声音快要消散在风雪里。
竹阕乙抱着她站起身来:“阿芜, 我带你去见谢大哥。”
原本这些禁军也听竹阕乙的, 没有弗玉的吩咐也不敢拦他,但他们又拿不准该不该阻拦, 一时所有人不敢动又不敢不动……显得有些滑稽。
当竹阕乙一个眼神扫向不远处的禁军部将,那人突然咳了两声,最终禁军们没有一个敢上前去阻拦的。
陈王府大门后,布山早已等候多时。
竹阕乙抱着繁芜穿过那一排排的”禁军,迎着鹅毛大雪走向陈王府大门。
“竹大人、阿芜大人,请快些来!”布山颤声说着,来不及仔细看看他们已转身向连廊走去。
竹阕乙身后, 陈王府的大门轰然阖上。
陈王寝宫内点着八十盏灯,殿中的风都是暖的。
进殿后, 繁芜才觉得身上的温度也在一点点的回来。
她的意识仍旧有些不清晰, 不知是过了多久。
“阿芜, 好些了吗?”
她的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她感觉到有温暖从脚底升起。
那湿透了的鞋子从她的脚上剥离,他给她换了干净的鞋袜。
身上结了冰似的厚重斗篷也被解下,他替她裹上裘衣。
当她的意识渐渐回来时,她听到有人匆匆进来,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竹大人,阿芜大人快过去吧, 时间不多了……”
听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繁芜顷刻间想起此时此刻自己来陈王府是为了什么……
“哥……带我去见谢大哥, 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