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她。”她淡淡说道,“或许是你,或许也不是。只是你和那个人长得太像。你知道小月生前是武将,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唐尧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将那人视作亲人,为其效力,可那人却听信谗言,以通敌叛国之罪将她处死,她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你说,她怎么能不恨?”
唐尧哑然。
“你又知不知道污蔑她的是谁?”
“谁?”
“一个曾经与她海誓山盟之人。”说出来连她自己都唏嘘。
唐尧问:“她恨那个人吗?”
师师掩口笑了一下,“这你就别管了,如今你已经知道她恨你乃是情有可原,心里舒服些了吗?”
既然他是人家的杀身仇人,那就没什么想不通的了。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师师柔声问道:“你是真的愿意吗?但凡有半点不甘心,我都绝不逼你。”
唐尧叹了口气,“姑娘坦诚至此,我也不矫情了。祝将军此前的杀意确实让我心有余悸,但既然是事出有因,那就是我欠她一条命。只是要做的是什么事,还请让我心中有个数。”
师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答道:“小月想知道当年的实情,这些年她不肯转世,就是为了等个真相,可她等来的却只有一个痴傻了的旧爱,那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说不清。所以她只能找另一个人……”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唐尧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犹豫再三,问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师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仿佛面前的就是容琏,她说:“容貌俊雅,气宇不凡,且聪明过人。”
唐尧冷哼了一声,“聪明过人还被人愚弄,残害忠良?”
“所以你一定要帮帮小月!”师师情真意切地恳求道:“她等了八百年,你是唯一的线索,只有你能帮她。”
“好!我帮!”
师师志得意满,抬手在空中画了几笔,唐尧面前立马显现出一溜看不懂的图形,正要问时,师师反手一推,一列图形便撞进他体内。
唐尧瞬间觉得胸中憋闷,像是一团巨大的棉花堵住了他周身气口,他握拳猛捶胸口,仍无济于事。
赶忙抬头求助,迎面却被一口烟雾喷在脸上,他的眼皮一下变得好重,沉沉的睡意伴随着呼吸不畅同时袭来,很快便没有了知觉。
“陛下”
“陛下”
“醒过来”
“你要醒过来!”
黑暗中,有人小心翼翼地在说话,这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换了个人,口气也加重了,突然,一声怒吼:“醒来!”
唐尧猛地惊醒,猛地吸进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四周是空荡荡的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这是哪里?祝海月,是你吗?”
“陛下。”黑暗中,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呼唤。
“你是谁?”
“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了。祝海月已经在您体内种下符咒,咱们的大计就要实现了。”
“你究竟是谁?”
“你会知道的……”
唐尧身边的一切忽然如走马灯般播放起来:遥远的古代,孩童的嬉戏、少年的怅然、凶残的杀戮、朝堂的谋划……
所有的画面在他脑中聚沙成塔,另一种人生逐渐在他身体中成形,一切重新归位。
“唐总,到了。”小陈轻叩车窗,将唐尧喊醒。
再睁开眼,他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似是冬眠已久的猛兽恢复知觉。
车门开启,小陈立马帮他将门拉开,“唐总,您没事吧?需不需要我送您进去?”
唐尧看向他,忽然笑容灿烂,拍了拍他的肩,道:“不用,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到了家门口,唐尧盯着指纹锁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才解锁进屋。
大门阖上,家中安静至极,唐尧脱下外套,松了领口的两颗扣子,一切如往常一样,只是他的心情好极了,似在享受着周遭的一切。
忽然,屋内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朝他越走越近,身形越来越浓。当人影走到他面前时,竟就毫无征兆地跪了下去。
浓浓的黑影褪去,地上现出一个头发花白,梳成一丝不苟道士头的人。
唐尧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慵懒地道:“齐辞,起来说话。”
已到中年之界的齐辞顺从起身,一身黑色暗花锦缎的唐装配上他的花白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眉间聚起的几道沟壑却不知藏着多少腌臜。
齐辞:“恭贺陛下大业将成。”
容琏回来了。
他体会着复苏的快感,感受着这具身体里那个弱小的“唐尧”在一点点被吞噬殆尽。
容琏玩味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也难得你未生异心。”
“微臣不敢!”齐辞毕恭毕敬,“陛下料事如神,如今事事皆如您当年蛰伏前料定那般发生,祝海月已中计。”
唐尧“哎”了一声,“小月那么乖,定会理解我的苦心吧?为了能清清白白地见她,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险,先身死,再转世,蒙在鼓里活了这三十余载,这才把她等来了。”
他情真意切,仿佛在说一段痴心以待的深情过往。
齐辞:“祝海月身有反骨,陛下万事仍需当心。她身边那个名为白镜的乃是罚恶司鬼将,他心思缜密手段高强,最是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