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眉间闪过一丝落寞,“俺大牛已经投胎去了?他咋就不来看看我呢?”
祝海月道:“大娘,你家大牛为国战死乃是忠义之魂,只是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未能在走前来看望你,亦是他最大的遗憾,我们主仆几人便是替他来看你的。你也放心的去吧,大牛会在下一世等着你。”
“我真的再见不着我大牛了么?”老妪渴求地问她。
“一定能见着的。”祝海月也分不清这话她自己信几分,可她希望如此,人鬼都不过是活个希望罢了。
小红先带老妪入冥界,祝海月三人义愤填膺,正在屋内商议如何惩治乡绅恶霸时,外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黑天大半夜的,老婆子也不省心,白日里死不得么,非挑这个时辰!”刻薄的女人边说边打哈欠。
“闭上你的嘴吧!咱们不趁夜料理了,到了白日有的是人争着来管,李大牛往回寄的那些饷银旁人来争时怎么说得过去,你这人就是没脑子,不会想事!要想站得住脚,还得先对得起良心!”将诡计当良心的男人说起这些竟毫无羞耻感。
三人在屋内听了个真切,祝海月朝刑干递了个眼神,对方立马心领神会,昂首阔步抡着膀子就出去了。
“是哪个畜生害死了我干娘?”
平静的暗夜村庄,猛然炸响大汉的粗暴嗓门,将刚踏进门的两口人吓得魂飞魄散。
男的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瞧得出他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嘴脸不歪不斜,面相上倒也瞧不出好坏。女的被吓掉了手中的铜盆,半叠纸钱洒落异地,她既矮又胖,一张脸擦得锃白,眉毛极细,口脂红得瘆人。
“你、你是何人?”妇人颤巍着问道。
“我还要问你二人是谁?为何害死我干娘!”刑干身高八尺有余,面黑体壮,此刻犹如金刚怒目之态大声吼问,着实震慑人心。
妇人一声尖叫吓得赶忙蹲到男人后头。
“李婆乃是本村村民,居住村中几十载,从未听过她有什么干儿子,你、你是何人!胆敢夜闯本村,我就是此地村长,劝你快走,否则我们可要喊人了!”男人强撑着威胁。
刑干上前,一把揪住他脖颈轻松举到半空,“原来你就是那贪了我大牛兄弟饷银的杂碎!我兄弟上阵杀敌,你却将他卖命的钱收入囊中,我干娘定是被你活活饿死的!”
“我们可从未让你干娘缺衣少穿!”胖妇人不敢去拉扯刑干,只拼命拖住村长腰身,岂不知如此一来,男人被她这么往下一拽,拖得他下巴正好打在刑干的大手上,忽然间,一种火烧般的灼热袭来,疼得刑干立时丢开了手。
刑干一声闷哼将屋内的祝海月与罗珦引了出来,祝海月原只打算让刑干独自出面吓唬吓唬这二人即可,却不成想刑干竟在这两只蝼蚁这吃了瘪。
他们出来正见刑干捂着右手面色痛苦,地上的男人捂着脖颈瘫坐着,女人骂骂咧咧大呼小叫。
“来人啊,有歹人行凶啦!杀人啦!快来人!”杀猪般的嚎叫在寂静的夜里甚是突兀,怪异的是无论她如何喊周遭却依旧死寂一片,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黑夜。
“怎么回事?”祝海月上前关怀。
“不知道,那厮忽然碰了我一下,我的手就如被火油泼了一般疼得使不出力来。”刑干松开手来,虎口处已是一片通红,罗珦看了也满面莫名。
“看来是触碰他们不得。”祝海月嗫嚅了一句。
这话也被那妇人听了去,她忽如小人得志,跳起来就伸着手朝他们扑去,目前一切为止,祝海月也不敢轻举妄动,左躲右闪下反助长了他们气焰。
“孩他爹,这些蛮夷碰不得咱们,快打!一个也别饶!”妇人高呼道。
村长眼见自家婆娘就能把这三个撵得乱了章法也来了兴头,口里骂着“胆敢在这撒野,让你们看看大爷的厉害!”左右巡视,发现一根倒着的扁担,他二话不说捡起来便朝着人群挥舞而去。
祝海月边躲边觉着自己这辈子真是活得短了,到死都没遇着过如今日这么窝囊的事,居然被个村妇追得左躲右逃,丢先人的脸啊,可不敢让钟馗知道,否则他怕是能气死过去。
眼看妇人转而去追刑干了,她刚站定喘口气,就听罗珦惊呼一声:“将军当心!”
话音落,她只觉耳边“嘭”地一声,倒是不疼,却莫名天旋地转起来。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两声尖叫刺破夜空,等她再看清时,她的视角竟是躺在地上的。
“怎么了怎么了?我才走了这一会,出什么事了?”小红火急火燎地自院外跑进来。
祝海月看不见她,只听得她忽然倒抽一口气,喉间便响起恶犬般的呜咽,紧接着几声狂吠。
“怎么回事?”祝海月动了动身子,分明能动呀,可头却还是纹丝不动。
刑干痴呆地道:“将……将军……你头掉了……”
祝海月:“……”
最后还是罗珦小心翼翼将她的头捡回来放回了身子上。眼看面前罗珦与刑干面色紧张,祝海月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按了按脖颈,讪笑道:“意外意外,你们莫放在心上。”
“小红呢?”她如此问着毫无准备地便回身去找,谁知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身子仍是小红那身装束的人形,肩膀上却顶着个巨大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