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把两个孩子给哄睡着了,还躺到床上等了好几个时辰,却还不见纪清阁的身影。
本来以为纪清阁今晚不会回来了,但好在,他最后还是等到了。
要是纪清阁再晚回来一刻钟的话,他就真的睡着了。
苏官想要起身,却被纪清阁摁住了肩膀。
纪清阁见他明明都要困得睁不开眼了,还在坚持等着自己,顿时心生怜爱,抚了抚他的额头,低声问道:“不是叫人回来通报了,不用等我了么?”
“可是我想等殿下啊。”苏官握住了纪清阁的手,小鹿眼清澈得不像话。
纪清阁刚从外面回来,指尖都还带着凉意,苏官的脸颊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像极了一只因为等到了主人回家而开心的小猫咪。
纪清阁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苏官的背,来安抚自己的小太女夫。
她之所以回来得那么晚,是因为谈侍中弹劾谢邙的事。
谈侍中联合世家向景帝施压,还将苗头对准了东宫,点出谢邙曾是东宫的伴读的事,言辞句句暗指,若是谢邙有问题,东宫也逃不了这个责任。
眼看着事态愈演愈烈,景帝今日下旨,就谢邙当街行凶一事,罚谢邙庭杖八十,其余事不再议。
哪怕谢邙是军中出身,这八十庭杖受下来,也会没了半条命。
朝堂上硝烟四起,东宫里却因为有苏官和两个孩子的存在,温暖依旧。
苏官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纪清阁的脖子,大半个身子都要压在纪清阁身上了,他软声开口问道:“殿下累不累呀,我给殿下锤锤肩膀,捏捏腿吧。”
纪清阁抓住他的小手,轻笑道;“用不着你做这些。”
纪清阁的声音很温柔,这样自然是管不了苏官的。
苏官一点儿都不安分,还想将小手往纪清阁的衣襟里伸,给她暖暖。
但见纪清阁居然躲着自己,他失落道:“但是我想伺候殿下嘛。”
伺候这两个字让人想入非非,纪清阁理所应当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在听到后的瞬间,呼吸简直都要停滞了,迅速起身道:“两个孩子好像哭了,我去看看。”
苏官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却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只见纪清阁已经不见了人影,一看就是故意找借口溜走的。
他生气的抱着枕头,在床榻上滚了一圈,顺带把纪清阁整齐的被子给弄乱了,用来宣泄自己的小脾气。
哼,不想让他伺候就不伺候嘛,还拿孩子做借口。
等会儿他就真哭,哭得比两个孩子都大声。
第86章
谢邙在旨意下发的第二日, 受了这八十庭杖。
谈敏听到谢邙被责罚的消息,顿时觉得狠狠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但当左手稍微用些力气的侍候, 她就会疼得龇牙咧嘴,要用右手拖着破废不堪的左手时, 便又觉得, 只庭杖还是太便宜了谢邙,就得让她跟自己一样, 承受这断手之痛才行。
谈侍中见她如此沉不住气, 一眼便能看出她心里恶毒的念头, 不禁摇了摇头, 谈家人最善谋划, 而这谋划需得是在暗处才行, 她之所以能坐到今日内阁首老的位置, 便是深谙此道。
而如今谈家子弟,竟无一个能继承她的衣钵。
谈与科举后便一直意志消沉, 滚去翰林院做了那没甚用的编修,谈敏废了左手, 在谈侍中眼里跟全废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而谈家剩下的希望, 就都在二皇女身上了。
想到不久前谈贵君派人从宫中给谈老太师寄信,信却被原封不动退了回去这件事, 这虽然在谈侍中的预料之中,但还是有那么一丝意外的, 没想到谈老太师连曾经最宠爱的孙儿都不愿理了。
老婆子顽固得很, 这些年深居简出,就连谈家人都很少见, 更是不肯见她这个女儿。
若是老婆子肯出手的话,谈与的科举考试也定然不会落得这个结果。
谢邙受完庭杖后,心腹都看着她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纷纷上前要扶她,但都被她呵退了,最终她靠着自己惊人的意志力站了起来。
谢邙的喉咙里泛着一股血腥味,五脏六腑都有些疼,但她只是捂着胸口,扯唇道:“不过是一点小伤,我当年也没少被打过。”
她坚持不让人扶,一步步的朝着宫门外走去,脚步把血印子都拖成了一道长痕,这不要命的模样,就连行刑的侍卫都被惊到了。
心腹紧跟在她身后,红着眼眶,忍不住道:“少将军,当年老将军打您,棍子里也都是塞了棉花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谈侍中这是真想要了您的命。”
谢邙是谢家的独苗,她若是死了,谢家军群龙无首,定然会落入她人手中,而谈家定然会想方设法分一杯羹。
谢邙低头看着自己染满血迹的手,用力攥成拳头,似云烟的轻声道:“我不会死的。”
她还要辅佐太女殿下登基,还要为父亲养老送终,还要补偿...那个人。
就算是死,她也该悲壮的死在沙场上,为国捐躯,而不是死在这些文官的阴谋诡计里。
谢邙受刑的消息传开后,在武官中引发了激烈的反应,谈敏的纨绔名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谁都不相信谢邙一个功勋无数的将军,会无缘无故的废掉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