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室除名,一杯鸠酒,在牢中了断。
虽然景帝不是先帝,但也并不是心慈手软的君王,与纪清阁相比,更是看不上她这个小女儿。
纪贞紧紧的攥着香囊,虽然她真的一无所有了,但好似这样,她便真的得到了什么。
谈贵君在知道谈老太师去世后,在牢中哭得撕心裂肺,一直拍着牢门,哀求着说想要见景帝,但狱卒们根本不会帮他通传,还将谈家三族内不日即将全部问斩的消息告诉了他。
这三百多口人里,包括谈贵君的母亲谈侍中,姐姐谈尚书,以及在翰林院就要升迁的谈与,已经是废人的谈敏。
谈侍中被下狱,谈尚书一直生活在谈侍中的安排之下,在听内监宣读完圣旨后,当场便晕了过去,谈家的男眷更是只晓得哭,最后反而是年轻的谈与接下了圣旨。
谈与在谈家长大,不可避免的带了谈家人的自傲,可一场科举让她知道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她优秀的人有很多,而殿试的那张纸条,每晚都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折磨她。
听说她最后在谈家的宗祠里,吞墨自尽。
听到这些噩耗,谈贵君摇着头,嘴里一直重复着不可能。
他不相信景帝会如此狠心,哪怕谈家真的犯了大罪,但难道不能看在他祖母的份上,给谈家的其他人留一条生路吗?
也许是这个打击太大,谈贵君倒是不吵着见景帝了,而是瘫坐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看起来像是疯了。
本以为景帝好歹会来看一眼,结果来的却是谈贵君最不想看见的人。
谈贵君一看到林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终于恢复了正常。
谈贵君穿着单薄肮脏的囚服,林后身上的却是尚衣局赶制出来的华服,从前谈贵君特别喜欢炫耀自己的家世,自认为高人一等,可现在他和林后两个人现在的地位才是天差地别。
他成了阶下囚,林后却还是执掌凤印的君后。
谈贵君死死的瞪着林后,“林笙,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林后并未回答,只轻轻摇了摇头,谈贵君却更生气了,他歇斯底里道:“林笙,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心里应该很畅快吧,你的出身不如我,却能让陛下封你做君后,还能独占陛下所有的爱,就连生下来的孩子,也是陛下最看重的,一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女,你总是要与我争,你什么都得到了,而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林后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很轻,“我从来没有想要与你争过什么。”
当年谈贵君入宫,他并未阻拦,哪怕有好多次,谈贵君都装病将景帝从他这里叫走,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并没有生气。
这二十多年来,他虽然坐在君后的位置上,却仍旧像个无根的浮萍,这诺大的深宫,从来就不是他的家,在每个无法入眠的深夜里,他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将景帝让给谈贵君,而他则回到扬州,做一些小生意,平平淡淡的过完余生。
而谈贵君仿佛陷入了癔症,疯疯癫癫道:“林笙,你什么都得到了,什么都得到了...”
林后并不想在这上面与他多费口舌,淡声问道:“我来是为了问你一个问题,当年苏家主君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林后从纪清阁那里知道了,谈家科举舞弊之下,原来还有一桩后宅之事,谈侍中便是为了谈贵君,才会逼苏善芳做上门儿媳。
人人都知谈贵君眼高于顶,连皇家妾都不甘心做,苏善芳当初虽然中了第,可出身并不好,而让人值得深思的是,谈贵君对于谈侍中的安排,居然没有反抗。
等了一会儿,谈贵君也没有回答,林后以为他是忘记了,便提醒道:“玉京九年的二甲第一名苏善芳,你母亲为了逼她娶你,拿她的夫郎做要挟,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
谈贵君的确还记得,他作为堂堂谈家嫡公子,若非迫不得已,才不会低嫁,本来答应招个出身低微的上门儿媳已经够委屈了,没想到对方却不愿意,不肯抛弃她那出身商户的夫郎。
他心里实在是气不过,便让人弄来一副毒药,想着若是那人的夫郎死了,看她是会为夫郎守活寡,还是主动跑过来做谈家的上门儿媳。
但他还没看到结果时,就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入宫。
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哪怕是现在被翻出来,也不过是给他多添了一项罪名,谈贵君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我下的又怎样,谁让她和陛下一样,宁愿要一个商户子,也不肯要我!”
这是谈贵君压抑了多年的心结,面对着身份比他低的苏善芳,对方心心念念的却是商户出身的夫郎,明明有一条捷径走,但无论如何都不肯抛弃夫郎。
而景帝,同样也是将商户子的林后放在心上,却视他如尘埃。
这怎能不让他恨呢?
在谈贵君承认后,林后语气沉沉道:“你竟对还未出生的孩子出手,谈青语,你现在也是做父亲的人,在想起这件事时,可曾有问过自己,难道你的孩子是孩子,旁人的孩子便命如草芥吗?”
林后是真的生气了,他只要一想到苏官那个孩子,无辜遭了这样一场难,就忍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