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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天气一日日地凉了起来。
因时气所感,外婆感染了风寒,小步青亦忽地发起了烧。
尽管梅霁给开了方子服了药,夜里还是放心不下,将她从乳母那边抱了回来,亲自照看。
当夜,一家三口同眠一榻。
傅绫与梅霁一左一右,看着中间因发烧而面色通红的女儿,心里止不住地担忧心疼。
小步青虽生着病,却并未哭闹,只是小脸通红,大眼睛轻阖着,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师父,青儿她不会有事的吧?”
“不碍事,只是有点发烧,退烧便好了。”
虽这么说,傅绫却仍蹙着眉,“她早产而生,像我小时候那般体弱,瞧她脸都烧得滚烫,身子一定很难受。”
梅霁重新给她额头上换了条帕子,一面取过巾帕为她擦拭手脚,“人常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抚育子女从来便不是易事。”
“唔,我之前总听我娘和外婆说起我小时候生病的事,说我高烧不退,她们如何整夜守着我,或是我不愿吃药,她们如何费尽心机地灌药……”傅绫声音很低,有几分鼻酸,“从前我也知她们不易,却从未想过会如此让人心焦。”
梅霁抚了抚她的面颊,柔声道:“绫儿长大了。”
傅绫面露窘色,“我一直都是个大人好不好。”
“是,”梅霁轻笑道,“为夫失言,你将青儿抱起,我喂她些水。”
傅绫依言照做,抱着女儿馨香柔软的小身子,心头充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她忍不住低头贴了贴小步青的面颊,“青儿乖,早些好起来,娘亲吩咐小厨房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她年纪尚小,除了乳母的奶水,便是偶尔吃些加了肉糜的米粥,乳母婆子们不敢给她吃多,怕不好克化。
梅霁笑道:“她又听不懂。”
谁知小步青却忽地睁开眼,对傅绫眨了眨,翘起唇角笑了笑。
傅绫欢喜道:“她听懂了!”
自从那回她发现小步青似乎拥有一点法力后,这孩子便不曾再流露过了,看着与寻常孩童无异,但眉眼间却是掩藏不住的聪敏机灵。
梅霁也曾将此事说与虚谷听,两人仔细看了半晌,都未从小步青身上探到半丝妖气,从前所用的巨蛇妖丹也未留下半分痕迹。
虚谷沉吟道:“之所以会如此,兴许只有一个可能——这孩子天
生极其聪慧,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话传到了傅兆渊等人耳中,惊喜之余,却也并未多心。
饶是再前途不可限量,身为女子,自出生起便会受到诸多限制束缚,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不成想,没多久圣上便颁布旨意,允许女子参与科举,及第者可同男子一样入朝为官,报效社稷。
傅绫今日又忽地想起此事,笑道:“兴许以后咱们青儿长大了,能考个状元回来,咱们也跟着沾沾光。”
梅霁打趣道:“如今你也正不过十七岁,若是努力一把,兴许咱们青儿能有个状元娘亲。”
“师父,你又在笑话我……”
傅绫自幼便不喜欢读正经书,太守夫妇怜惜她体弱多病,便只盼着她能够安然成长,旁的并未要求太多。
梅霁笑着捏了捏她鼓起的面颊,“我不过是想逗你开心罢了,青儿身上没那么烫了,你去睡罢,有我照看着。”
傅绫眼皮有些发沉,却还兀自强撑着,“不行,我要和你一块儿守着她。”
知晓她性子倔强,梅霁也不再相劝,不时地为小步青更换毛巾、擦拭手足,待过了夜半时,再一抬首,便见傅绫侧着身子支着下颌,已然闭眼睡着了。
他轻笑一声,将她扶放在床,为她掩好被子。
小步青的病来去匆匆,翌日便精神大好,咿呀咿呀地捉着人的手指说个不停。
傅绫放下心来,满目愧疚地看着梅霁,“师父,你去睡会儿吧,眼睛都熬青了。”
梅霁却抱着小步青温声哄她,“不碍事,我从前不也常一宿不眠,比昨夜可累多了。”
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傅绫。
后者怔了一下,回过味来他所指的是什么时,面上一热,别开了目光。
忽听到有仆从来报,“小姐,门外有个自称是孟小姐的姑娘来找您。”
傅绫喜道:“孟姐姐?”登时跑出去相迎。
却在见到孟逐星的样子时愣住了,“孟姐姐,你今日怎么穿了女装,为何又罩着幂篱?”
孟逐星掀起面纱,傅绫唬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谁打了姐姐?”
“绫儿,我来找你,是要与你辞行的。”孟逐星沉声道,“我要离开锦城了。”
“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陆府。
陆承脸色发白地跪在地上,背后鞭痕交错,鲜血淋漓,硬声道:“孩儿没错,是那些人轻薄孟姑娘在先,孩儿才动手的。”
陆老爷沉着脸又给了他一鞭子,斥道:“你救人归救人,可何必将人推下楼去?如今赵三郎摔断了腿昏迷不醒,赵家人叫嚷着要把你捉去官府偿命!”
“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当场有许多人在,他们都可为孩儿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