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摆了摆手儿,“吩咐算不上,只是有几句话想提前说与你听。绫丫头自幼病弱,是以才寄居在你们太清观,这十年来你们待她极好,我们对她也是宠溺无度,她才出落成今天这副样子,模样是很俊俏,只是脾性太过孩子气,之后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或是让你受气了,少不得要你多多海涵。”
“外婆……”傅绫脸色涨红,“我、我哪里孩子气了?”
梅霁凝着傅绫,温声道:“这个您放心,我与绫儿也算是一同长大,她的脾气性格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我才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她。我喜欢的是绫儿这个人,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不会变……”
“咳咳,”虚谷轻声咳了咳,“好了清和,这些话留着你跟小绫儿私下里慢慢说罢。”
梅霁面色一红,“是,师父。”
外婆忍住笑,“那清和与绫儿成亲之后,是还打算继续做太清观的观主么?”
梅霁顿了顿,道:“目前是这样打算的,这阵子我会慢慢将观中事务交给诸弟子,日后我身子不便时,他们也好自行主持。”
“嗯,提前做好准备总是好的,生儿育女可不是轻松的活计,届时你大可在家中住着,好生休养,待身子好了、孩儿也大些了,再回道观也不迟。”
“是,一切谨遵您老人家的意思。”
傅绫左右看了看众人,笑嘻嘻道:“这么说来,你们都同意我与师父成亲的事了?”
外婆嗔道:“不同意能怎么办?难不成看着人家清和日后抱着小孩儿孤苦无依的?”
“哦,外婆的意思是,全看在师父腹中孩儿的份儿上才同意的咯?”
“你这孩子!”外婆对梅霁笑了笑,“你别多心,我们也是很喜欢你的。”
傅夫人忙道:“没错,之前我们便总夸你,说你这般生得芝兰玉树、气质不俗的郎君,若是有朝一日要成家,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如此大的福气,没成想这福气竟落到我们家绫儿头上了!”
众人都笑了,虚谷道:“十年前绫儿还是个小女娃,刚到观里整日哭闹着要回家,都是清和一直陪着她、哄着她,想来两人的缘分是那会子便定下了。”
傅夫人笑说:“这就叫姻缘天定。”
说笑一回,傅绫便拉着梅霁,借口身子不适溜了。
虚谷不想走,他还没能与宋如安说上话呢。
可他一双眼睛都快贴人身上了,宋如安也半个眼神都不曾给他,哪怕是他没话找话时,她也只是瞥向一旁,神色淡淡地应了声。
一次两次三四次,次次如此。
尴尬,十分尴尬。
傅夫人见状都有些不忍心了。
她吩咐下人给虚谷添了杯茶,笑道:“道长您润润喉咙。”
虚谷面露黯然,低头饮茶不语。
有一说一,不过是一阵子没见,虚谷道长变化非常大,不仅衣衫崭新须发整洁,整个人也瘦了不少,看上去像是比从前年轻了好几岁,已然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英气神态来。
——若是时光倒回三十年,俨然是个神采飞扬,身姿挺拔的俊朗少年。
也无怪乎姨妈会念念不忘。
她与傅兆渊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去,顺带着搀走了想看热闹的外婆。
“哎呀我不能让如安自个儿跟那个浑小子在一起!他万一欺负她怎么办?”
傅夫人笑道:“您说哪里去了?虚谷道长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又怎会……”
“那也不成,我不放心。”外婆说着,便扭身要往回走。
傅夫人妥协道:“娘,您要想看热闹,不如咱们一道去隔壁偏厅,在那里坐着慢慢看,离得也近,真出点什么事儿,咱们也好立时赶过去,岂不更好?”
“那还不快去。”
娘儿俩屏退丫鬟婆子,从侧门悄悄去了偏厅。
傅夫人熟门熟路地摘下壁上的一幅书画,那背后露出一个指头大的小洞,可清晰窥见正厅内的一举一动。
外婆奇道:“这儿哪来的洞?”
傅夫人神秘一笑,“我戳的。”
“兆渊他常常在此会客……”外婆眼睛一亮,嗔道,“你这丫头,就这么信不过他呀。”
“不是信不过,只是很多事他都不跟我讲,我又想知道他整日里在忙些什么,便只好自己主动去了解了。”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忽见隔壁虚谷蓦地起身,朝宋如安走去。
“噫!”外婆作势要出去照看,被傅夫人赶忙拦住,“且看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虚谷来到了宋如安面前,低声下气道:“以前都是我不对,到底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我呀?”
“……”
虚谷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淡淡,似乎并未听见自己的话一样,不禁生出几分气馁,却又不愿就此放弃,便小声嘀咕着自己的近况。
“……我瘦了许多,肚腩都快没了,虽然不能和三十年前比,但也比之前好看了很多,你要不要正眼瞧瞧我,看我和以前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