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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述情深_锦竹【完结】(42)

  明月回应,“听何而来?”

  “纳兰这满京皆知晓的才子娶的妻子自当该是个才女。”曹寅理所当然,似有故意为难之意。要是明月答“是”那未免有不自量力之嫌,抹容若的颜面,要是答“否”那就未免妄自菲薄,驳了容若的面子。

  明月未立即回答,只是简单一笑反问,“曹公子在京城名声也不比冬郎差吧?”

  曹寅将她望去,不明她话中所含何意?倒是容若愣了一愣,扑哧一笑,看来他是知晓明月下一句话该说什么了。果然,明月一脸含笑再道:“曹公子如此盛誉,想必家族其他子弟也该是各个才子佳人。”

  曹寅的父亲是任内务府营缮司郎,根本字都不识全。还有一个弟弟,每日无所事事,对汉学意趣阑珊,别说才子,连普通的读书人都不及。曹寅这才明白明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全数反到自己身上。简单一句反问,就把所有的刺全cha在敌方身上,而且根根入髓。曹寅一句话也憋不出,只能红了脖子又红脸。

  常宁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吃瘪了吧。哈哈。”

  容若故做嗔怪地望向明月,但眼神却柔和万分。明月缓缓伸手朝他握去,容若稳稳握住,两人相对而笑。口说无凭称才女,只是个笑话。真正有才之人,不是说说就有才,而是在说时,无声无息就表现出来了。

  三人举步刚迈进国子监大门,一只大公jī掸着翅膀半飞半跑向他们跑来。

  “快,快抓住它。”一名蓬头垢脸,留着一指长胡须的中年男子láng狈地在后面追着,气喘吁吁的模样。

  门口的四人当即愣了原地,公jī见无退路,jī急也跳人墙了,“咕咕”地左右展翅,拍打翅膀,找个绝佳位置跳,公jī最后锁定明月与容若之间的空隙飞跳而来。明月一惊,条件反she右手护住脸,左手拍掉那只飞来的公jī。在她身边的几名身手矫健的男子都被明月这神来一击,惊呆了。

  只见那只本是活跃的公jī,不知是被明月怎么一拍,正好中要害,直接委靡在地上,老老实实“咕咕”叫着。

  “哎哟喂,这只死jī今天是疯了吗?原来是来了异xing,激动得。死禽shòu,一受异xing抚摸就这德行了。”中年男子抱住委靡在地的公jī,哄着它,抚摸着它,看似把它当儿子了。

  不过他这话说得……明月脸一阵发黑。

  “徐老师!!”曹寅嚎啕大叫,“你还没把这只jī不鸣的废物丢掉,把它留在彝伦堂gān什么啊?”

  原来眼前这形象略有邋遢的中年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徐乾学。徐乾学立即把怀里的公jī塞到曹寅怀里,蹙眉严肃道:“华佗当年受动物的启迪,创造一套qiáng身健体的绝妙体cao。”

  “于是老师你也想受到动物的熏陶,创造一种独一无二的文学?”容若不确定地道。

  徐乾学睥睨一眼,“非也。”他戳戳这只公jī头,“我只是利用公jī日出打鸣提醒我废寝忘食地研究学问。”说罢叹息一声,“奈何这是一只不争气的禽shòu。”

  曹寅真想把怀里的这只“咕咕”叫的公jī给扔了。

  徐乾学继续忘我般自言自语,“难道真要我学习古人悬梁刺股不成?”顺道摸摸自己的胡须,一脸自我沉思的状。

  明月是玩玩想不到一直好奇的徐老师是这般模样。她不可思议将容若望着,俯身对他道:“这真是徐乾学老师?”

  容若颔首,“如假包换。”

  明月感到自己晕了一晕,觉自己出现幻觉了。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国子监老师竟是这般艺术?

  徐乾学自我陶醉一番,瞅了一眼脸色略有苍白的明月,他道:“姓名?”

  明月见他是看向她,沉吟道:“您学生纳兰成德的妻子。”

  “我问的是姓名,而不是身份!”徐乾学目光忽儿凛冽起来,明月一怔,“卢明月。”

  “明月?”眄视一眼,“人不如其名。”说罢,夺过曹寅手里的公jī,准备出去。明月却微微挡了挡,礼貌欠身,“愿闻其详,何为人不如其名?”她语气不是质问,而是好奇。

  徐乾学再瞅了她一次,“月有yīn晴圆缺,悲欢离合由表面可看出。而夫人脸上看不出任何人qíng世故,隐得极好。”

  他这是变相地骂她表里不一,不似单纯,多心眼。

  明月暗叹他看人看得准,却恼这人太不懂得圆滑。虽她是个从谏如流之人,但不甚喜徐乾学此人的太过直板。她淡淡而笑,“徐前辈此言差矣。”

  徐乾学侧目而望,好似洗耳恭听。

  “皎皎明月有yīn晴圆缺,徐前辈可知月的yīn晴圆缺可是有时节规律?”她想这般说道,再明白不过。看不出人qíng世故不可怕,可怕的是造成表象误导他人,大智若愚。

  徐乾学定定注视明月含笑的目光,轻笑,“我想这只公jī适合你。”说着把公jī递给明月。明月一怔,呆呆望向容若。容若也是一怔,“老师,为何送拙荆公jī?”

  “不鸣的公jī由这般聪慧不漏的夫人□,我想不出时日,会叫出天籁般的一声晨鸣。”徐乾学呵呵笑着拍拍容若的肩膀,“成功男人的背后总会有个出色的女人扶植。”

  容若忽然明白徐乾学的意思,他把他比作不鸣的公jī。

  明月轻笑,“徐前辈,这只公jī不适合在宫闱高墙中鸣叫,它适合在呼吸清新的田间气息,怡然而叫。”

  容若将她望去,似惊讶于她这番话,眼神顿时柔软几分,心口忽暖了起来。

  “哦?为何?”徐乾学微微眯着眼望着明月。

  “当你拥有一切之时,想要的只是自由。浮华的浮萍浮浮沉沉,厌旧后,要的只是个岸,让它静静地、稳稳地停泊着。”

  徐乾学笑了,目光转向容若,“可是如此?”

  容若嘴翕动一下,最终坚定地点头。

  曹寅愣怔在一旁,这番话,他懂得了六成意思。但更惊讶于纳兰的新妇,竟懂他如此。常宁则倚在门上,目光未离明月半分,一直专注地注视着她。

  徐乾学收回公jī,不再说话。他最终举步道:“今天放你们假,你们去玩吧。”说罢,他抱着公jī离开彝伦堂。

  不鸣的公jī,已深陷在宫中,试问,怎可逃窜到田间自由自在的晨鸣?徐乾学暗叹,他们还是未经人事的孩子,不知有种叫宿命的无奈。

  明月呆呆注视着徐乾学那落了一生沧桑的背影。她自是知容若这一生的坎坷,而她只想做随他浮浮沉沉的彼岸,免他无枝可依,免他心神彷徨,免他四下流离。

  因她是那般心疼他。

  “明月。”身侧容若唤道。

  她转脸望去,只见容若脸上带着笑容,“是回去,还是参观一下国子监?”

  “难得来一次,当是好生瞅瞅这第一学堂。”明月呼呼笑了起来。容若撇下眉,转头对旁边的不相gān人士道:“你们一起?”当然他目光中有了不容置疑的——要是敢应承,就完了。

  曹寅对着国子监早就摸个遍,索然无味摇头,“我回去。”

  常宁也识趣道:“我去安亲王那看看真迹‘惊艳’图。”

  容若摆手,“你们去吧。”说罢,对明月一笑,“我带你去看看石鼓。”然后拉着明月走。明月眨巴眼,“什么石鼓?”

  “去了就知道。”不容置疑地一如既往拉着明月走。

  曹寅看着他俩,好生嫉妒道:“搞得我也想要这般红颜知己。”

  “那不是红颜知己。”常宁仰面望着湛蓝的天空,“那是生命中唯一的浮木。”失去了一方,便是失去了整个生命。

  曹寅一时讶然,跟着常宁抬头仰视,但那当空中刺目的骄阳照进眼里,他不受控制地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可曹寅转眼看向常宁,常宁依旧仰面望着天空,眼角早已滑下一横横泪水。

  明知刺目,还要固执看天,为的到底是想混淆心中的落泪,还是不想泪水滑过脸颊?

  明月被容若拉到礼部区的辟雍,方一进去,呈现在明月眼前的是十块大型雕刻成鼓形的花岗石。容若带领她的手伸向那石头。明月一触摸,一怔,“啊,上面有文字?”

  容若眼眸甚亮,点头道:“这些都是三代法物。”说着同时,他眼神愈加激动起来,“上面详细地记载了中国儒家所有理想之政,现如今,三代唯一一件遗存法竟在此,实在是激动得无法自仰。”

  容若又带她去了书阁,递给她一本书,她打开一看,竟是整篇的《石鼓记》,上面详细记载了考据真伪,一一辩解了许多历史事件,一向感xing的容若竟有如此逻辑与理xing,一下子让明月唏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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