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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_折火一夏【完结+番外】(48)

  后来想得头大,索xing把盒子盖上,又放回了原处,并用一块苏州刺绣盖得严实。她在心中对自己说,等她平复了心qíng就去还掉。

  她在合上抽屉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方方正正的盒子,在绣布的遮掩下依旧能凸显出四个小小的棱角,让她突然很诡异地想到了一个很不吉利的东西——棺材。

  聂染青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在离婚后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叹气,那样会打击人的信念,削弱人的毅力,可是她现在再也忍不住了。

  等聂染青总算整理完各种东西,都快累瘫了。她倚倒在沙发上,饿得要命,开始无比怀念那香气扑鼻令人食yù大开的习氏牛ròu汤。

  不过她应该再也吃不到,一想到这一点就让聂染青无比失望又无比失落。她在心里默念她并不是留恋习进南,她安慰自己说只是留恋牛ròu汤。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这样说,就像初入佛门六根尚未清净的和尚,跪坐在蒲团上一遍遍地诵念着佛经祈祷,仿佛单是这样的暗示就能让自己达到无yù无求的境界。

  聂染青坚信自己只是尚未忘记那些比较美好的回忆,而并非刻意想着某个人,但事实是她又确实常常想起习进南。比如说,她那天只是偶然浏览电视,偶然就播到音乐频道,偶然就听到舒缓安谧的钢琴曲传出来,接着偶然就想到了习进南的手。习进南的手指修长,瘦而有力,很适合弹钢琴。而就她半斤八两的鉴赏水平来听,他弹得确实也不错。手指在键盘上灵活跳跃,很好听的曲子就流泻出来。

  那个时候正值huáng昏,夕阳的光束透过窗子,和音符一起零零散散地洒在空间里,很是安宁祥和。她神经放松,有些昏昏yù睡。

  应该是很有感觉的一幕,没有人忍心打扰,人和夕阳都快要融为了一体,聂染青甚至觉得自己愿意就此沉沦进去。

  时隔多天,习进南的气息似乎依旧残留,虽然实际上已经空空dàngdàng了很久。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整座房子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一遍,就算花再多的银子她也肯。可是又想了一想却作罢——事物毕竟都是无辜的,她收拾不gān净自己的心qíng,那么再翻修也是白搭。

  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老人再一次说得对,婚姻是大事,不得儿戏。他俩那样仓促地结婚,接着又突兀地离婚,无论是在外人和自己看来,都算不得庄重。

  所以她现在只好自己承担后果。结婚又离婚是一件无比耗心耗力的事,原本琐碎杂乱无生命的东西组成了这个房子,现在却又因着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意义顽固地占据人心一角,并且挥之不去。

  这还不算完,连聂染青自己也开始回忆。她无奈地发现,现在无论怎么掩饰,她都还是暂时忘不了结婚后的那些事。习进南弹钢琴的模样,他做牛ròu汤的模样,以及他们在沙发上难得的打闹,还有两个人兴致勃勃的斗嘴。这些东西时时窜入她的心神,没什么预兆,不受控制,肆无忌惮地折磨着她本就疲惫不堪的神经,连她自己都要鄙视了自己。

  她把这些统统归结于离婚过渡期,就像是被截肢的病人在开始会有幻肢的感觉一样。可是她又必须克服。只是她一向懒,自诩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对现状更是懒于改变,现在突然一下子要被动地适应,觉得十分不习惯。

  但是再怎么不习惯,也是可以成功改掉的。她有次暑假体验了一把做收银员的感觉,当时只做了一个月,但是等到再回学校,见到百元大钞她就有了想验一验的冲动。不过那也只是一段时间的事,现在早已把这毛病改掉。习惯只是借口,只要肯,没什么不能戒不掉。

  聂染青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有次和一个男孩子吵架。那时她正值叛逆期,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经成熟,而罪责又不在她,于是更不肯相让。可是她又不会骂脏话,反而被他的脏话刺激到,所以哭得稀里哗啦。那天晚上她明明十分伤心,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这么委屈过,可是等睡过一觉,她却彻彻底底地忘记了前一晚发生的事。她神色平静地吃完早餐去上学,那个令她厌烦的男孩子和那天晚上的心理yīn影都在她的睡梦里一并被扔到了天边。

  再想起来已是半年以后,她那晚看着晕染的月光,突然脑海里就闪现了这件事,她早就不伤心了,只是觉得奇妙——当时明明记忆深刻,可还是被构造奇特的神经不声不响地拂去了痕迹。

  不过,聂染青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想起这段婚姻。她不能保证一辈子都记得,可是她起码舍不得忘掉。

  现实有些让人失望,聂染青在又一个失眠又不肯吃药的夜晚突然萌生了看童话的兴致。安徒生的童话一页页翻过去,看到王子和公主或者是灰姑娘幸福地在一起的时候,她十分想笑,看到小美人鱼化成泡沫消失的时候,她却麻木。总之看哪一篇都不舒服,于是撇撇嘴扔到一边,又翻开了一千零一夜。

  开篇依旧是宰相的女儿山鲁佐德给国王山鲁亚尔讲故事。她第一次看这个故事的时候好像还不到10岁,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里面主人公的名字和她周围人的不一样,但文字还算勉qiáng认识。可是故事就完全不理解了,聂染青至今仍旧觉得这是给成年人看的童话,并不适合小孩子。她当时看完开篇后一头雾水,只觉得山鲁佐德真是伟大得不得了,因为她竟然能把一个故事讲那么久,一千零一夜,这中间要喝多少水才能保持不口gān。还有国王也实在太幼稚了,都是娶妻的人了,竟然还要人家给他讲故事,而且还很津津有味,并且一听就是一千零一夜,简直难以理喻。两个奇怪的人一拍即合,就构成了一个奇怪的故事,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她当时甚至还小大人一样地怀疑,所谓的古人智慧难道就只有这么一点儿么。

  现在她回想起这段事,总是觉得可笑。可是她现在如果能把问题简化成这么简单的想法,估计就不会烦心了。

  故事永远不会变,变的只是人心。

  世界上离婚的人那么多,他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对。离婚的大部分人都有过美好的开始,灿烂的过程,但最终走向悲凉的结局。这就像是振dàng曲线,有一个至高点,总得有一个至低点来衬托一下当时的骄傲和愉快,幸福和快乐都是比较出来的。

  如此阿Q地想来,聂染青心里好受了那么一丁丁点儿。人不能太为难自己,既然已经离婚,就不能再和那些结婚并幸福得过分的人们比,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聂染青在打电话告诉父亲她已经离婚之前,想了好半天。其实她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对她的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可是她在面对聂家父母的时候,却会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知道真相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总得背上一点儿心理的包袱。不过她也无意要找亲生父母去认亲,既然他们不要她,那她又何苦为他们费心力。现在她终于略略明白了难得糊涂这个词的含义,虽然代价比较大,但是她总算不至于竹篮打水,毕竟还收获了一个道理,并且印象十分的深刻。

  聂父只是瞬间的惊讶,剩下的就是长长的叹息。聂染青皱着眉把手机放得老远,直到估摸着他叹完了才收回手。她现在十分不敢听别人叹气,那样会让她难得收拾好了一点儿的心qíng又回到原点。

  聂父只是说:“要是觉得累了,就回来。”

  她只点头应好。

  她和姚蜜待在一起的时间越发长久。聂染青知道姚蜜怕她一个人闷,所以姚蜜约她出去,聂染青十次里有十次是答应的。

  在开始的时候姚蜜看见她总是yù言又止,聂染青笑,反倒是安慰姚蜜:“其实离婚了也好啊,至少见不到刁难的婆婆了。”

  其实聂染青很想知道习进南是怎么和他那位难缠的母亲jiāo代的,也许压根不jiāo代也说不定,因为习进南做事很少会向别人报备,偶尔解释一下也是兴之所至,但却总是让别人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其实她还想知道习进南在离婚之后,是否也如她一般纠缠于结婚之后,离婚之前的那段时光,如果他真和她一样,那她至少心理有了些许平衡。

  姚蜜的嘴依旧毒舌:“你应该去找个算命先生,你这qíng路走得也太命途多舛了。”

  聂染青笑:“其实我觉得你正合适,知我的根明我的底,还不收费。我还没离婚前你就说我要掌握经济命脉,还说我这婚结了都不知为嘛,你看,现在都应验了。你不要再读书了,去当算命的吧。我当你第一个顾客。”

  “请你自由地滚吧。”

  过了几天,姚蜜又说:“要不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去相亲吧,挑中哪个我让给你。”

  聂染青熬夜熬得眼睛生疼,正在仰着头滴着眼药水,慢吞吞地回:“男人又不是物品,你想让人家还不肯呢。”

  有一次她和姚蜜走在街上,看到了一位戴着墨镜打扮xing感面无表qíng的冷艳女子。美女迎面而来,又飘然而去,衣袂翩翩,嘴唇闪闪发亮,脸上毫无瑕疵。姚蜜看着她渐行渐远,回头冲着聂染青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故意刺激她:“聂染青,你要是有她一半魅惑人,我估计习进南也不会弃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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