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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色_折火一夏【完结+番外】(22)

  “……”我决定对他不予理会,转头问太医,“南朝有没有玉陀花?”

  这位周太医看我一眼,躬身道:“回太子妃,玉陀花是止咳良药,虽然不是稀罕之物,但它适合在寒冷gān燥的天气生长,南朝气候cháo湿又温暖,玉陀花恐怕是难以生存的。但是治疗咳嗽的药物有很多,也许可以找些药材代替玉陀花也说不定,太子妃不如先容微臣切一切脉。”

  他既然也这样说,我只好伸出了手。

  切脉也是一项技术活。切得太快易被怀疑成医术不高,切得太慢也易被怀疑成医术不高。而这位周太医明显也没能把握到个中火候,在秦敛的两声催促下才终于收了手。

  他道:“太子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太子妃只是偶感风寒,微臣这就开方子,服两天药就好了。”

  他说到做到,马上就挥笔开了药方。这位周太医的字迹已经潦糙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我看了两遍也没看明白,只是看着写了满满两页的药材,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

  药童随即跑去煎药。秦敛坐在chuáng边出了声,问太医:“里面有没有玉陀花?”

  太医躬身道:“回太子殿下,太医院已经很久没有备过玉陀花这种药材了。臣用了其他糙药代替,效果也是一样的。”

  秦敛“嗯”了一声,随即太医行礼告退。我捂住帕子侧身靠在chuáng沿咳嗽,本来觉得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但是在秦敛长久的注视下,再正常的动作我也慢慢觉得不正常了,抬起头来看看他,发现他还在看着我。

  秦敛的眼神很诡异,就像我是一个引鱼上钩的诱饵一般,明明是在看着我,但给人感觉又好像是没在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忽然听他轻声道:“你刚刚说这是旧疾,以前就有?”

  我“啊”了一声,道:“其实这是从出生就随着的,每年冬天都会咳嗽,不过咳啊咳得到了chūn天也就不咳嗽了。前两年其实已经不再犯了,不知今年为什么会这般。也许是因为我初来南朝水土不服,又或者是……”

  秦敛道:“或者什么?”

  我闭着眼睛道:“或者是平时太受你压迫,我的心疾过深导致的……”

  我听到一声哼笑,随即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被裹在了某人的怀中。他的眼眸近在咫尺,我都可以看清那上面一根根长长的弯弯的浓密睫毛。瞳孔中有我现在滑稽的样子,秦敛淡色的嘴唇抿成一个相当好看的弧度,又或者其实可以说,无论他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子大概都是十分好看的。

  他慢慢靠过来,我吓得紧紧闭了唇。又觉得不对,于是拼命向后仰,低嚷:“你你你,你想gān什么?我病着呢,你不能欺负病人……”

  秦敛看看我,终于把我重新放回chuáng上,隔着被子拍了拍,泰然自若道:“谁让你话太多。”

  我祈求时间过得慢一点,然而到底药还是被准时煎好送了来。秦敛把阿寂挥退,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扶着我坐起来,我看着那只盛满黑汁的药碗,顿时就往后缩了缩。

  秦敛一边搅着药汁一边漫不经心道:“躲什么?躲到chuáng角也是一样要喝。”

  说完半晌察觉到没回应,又抬起头来看我一眼:“怎么不说话?”

  我理直气壮道:“不是你嫌弃我话太多的么?”

  秦敛:“……”

  过了一会儿,我轻声道:“太子殿下……”

  秦敛慢悠悠地舀起半勺药汤,凑到我嘴边,慢悠悠地道:“嗯?”

  我喉咙一阵gān痒,别过脸咳嗽两声,又往后退了退,很诚恳地看着他:“我自己喝就好了,你不是还有事qíng要忙?书房里还有人在等着吧?你把阿寂叫过来就好了。”

  秦敛看我一眼,端着药匙的手还是稳稳地,一动不动。我盯着他,他盯着我,最后我望望天花板,终于还是微微低下头,大义凛然地把药一口咽了下去。

  ……真不是一般的苦。比之前在苏国尝过的还要苦上一倍。我痛苦得捂住嘴巴拼命吸气,眼睛里还盛着一汪水,依照以往的经验,我相信这幅表qíng虽然称不上楚楚,但一定很可怜,可是秦敛依旧不为所动,药匙再次凑到了我的嘴边,他的表qíng甚至没有改变半分。

  我一把抹掉眼泪,撑着chuáng,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我不喝了,我就是不喝了!”

  一般来讲,我如果这样做,如果对象是父皇,那父皇一定会轻声地哄,然后端出帝王的威仪,勒令太医再去煎一碗稍稍不苦的药来;如果是对象是苏启,那苏启一定会凉悠悠地看我一眼,然后叹一口气,然而最后他也会变成是轻声地哄,再痛斥一顿太医,让他们再去煎一碗稍稍不苦的药来。

  如今我这样做了,秦敛的反应和我想象的差不多。先是面无表qíng地看着我,我摆出更加面无表qíng的表qíng看着他,片刻后他也妥协,药匙跟着收了回去。

  我本以为这就已是结果,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头。我还没来得及庆幸,他突然舀起一勺药含在了口中,随后又搁下了药碗。我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立时睁大,嘴巴也跟着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开,没想到他一向大方,今天怎么这样节省?

  没想到的还在更后面。他探过身,捏住我的下巴,四唇相贴的那一刻我终于反应过来,但我还没来得及闭上嘴巴,就已经有一股苦味顺着舌尖蔓延开来。

  “……”

  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秦敛已经退了回去,又重新拈起药碗,慢条斯理道:“继续?”

  他的嘴角还留有一点淡褐色的药痕,微微偏着头,侧脸平静得过分,也好看得过分。我一阵手软脚软,连带声音也一并发软,颤悠悠地道:“不,不了……”

  秦敛于是重新把药匙端到我嘴边,我这回连眉头都不敢再皱,毫不犹豫地大口咽了下去。

  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喝药喝得这样快,连半盏茶都不到的功夫药碗就已经见了底。

  太医的药当晚没有见效,我在秦敛离开去书房后仍旧咳嗽不止,最后一边咳嗽一边努力睡过去。然而我的眼皮刚刚合上,就觉得身边柔软的chuáng铺下陷,勉qiáng睁开眼,果然是秦敛。

  “吵醒你了?”他悠悠地道,“正好往里靠一靠,我被你挤得只剩下chuáng沿了。”

  我揉揉眼睛道:“你不是要在书房睡么?怎么跑回来了?”

  秦敛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在书房睡了?”

  我道:“阿寂没有跟你讲?一般来说,我半夜会咳嗽得很厉害啊,到时候肯定会吵醒你的。你最近不是很忙吗,还是去书房睡吧。”

  秦敛看我一眼,道:“书房不如这里暖和。”

  我翻个身面朝里,含混不清地道:“那就让人给你多添一些火。”

  我的身后一时没了动静。过了片刻突然觉得周围比刚刚更暗了几分,睁眼一看,秦敛已经把帷帐解了下来,烛火半明半暗地隐在双重帐子外,秦敛跟着躺下来,双臂一环一拢,两个人便贴得极近,偌大的chuáng面顿时就腾出了多半的空余。

  他的嘴唇贴近我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你可真是体贴啊。”

  我咳嗽了两声,道:“殿下谬赞了,这不过是身为太子妃的责任。”

  他的手心捂在我的心口上,隔着布料熨帖着皮肤,比锦被还要温暖几分,我的咳嗽竟也跟着渐渐好了一些。随后听他低声道:“如果只是风寒,怎么会在半夜里闹咳嗽?”

  “庸医嘛。我都说了我是旧疾,周太医还硬要以风寒诊治。”我打了个呵欠,闭着眼道,“俗话说的好,世上本无病,庸医自扰之……”

  秦敛顿了一下,打断我的话:“既然是旧疾,你在苏国的时候,找到了合适的药方没有?”

  自然是没有的。苏国也是庸医的天下,不比南朝好到哪里去。医生诊断就像是和尚抬水,一个医生有水喝,两个医生抬水喝,三个医生就没了水喝。据阿寂说我小的时候病qíng初犯,太医们聚集在一起曾郑重其事地商议过治疗方案。然而商议来商议去,最后的结果却是没有结果。因为他们各执一词,又不能在我身上做无头实验,与此同时又找不到和我同样病症的人,所以到头来只好采取最温和的治疗方式,于是十几年来最难受的还是有且仅有我一个。

  秦敛一时间沉默不语。我趁机道:“太子殿下,我们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哦?”秦敛懒懒地道,“你要讲什么?除了跟喝药有关的,其他的说说看。”

  “……”我怒道,“那个周太医本来就诊错了,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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