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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_苏眠说【完结+番外】(27)

  燕西楼yùjiāo诊金时,被她拦下,“我自己来付。”说着,她便掏出了碎银子jiāo与那大夫,而后当先转身,走出医馆。

  燕西楼看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女子虽然容颜被毁,身材却娇娜多姿,声音又轻柔有礼,可想见毁容之前定是个美人,心头便轻微地动了一下。

  “修姑娘!”他忽然又跟了上去,“修姑娘想去何处?”

  曲宜修在门口站住,抬起头,长安城的街道上熙来攘往,她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转头看他,看得他心头又是一震。

  如此深重的绝望,仿佛荒野独行太久而只愿求死,那般地苍凉。

  “我——”她开口,又顿住,“我不知道。”

  燕西楼努力堆起一个安慰的笑,“九月便要在蓟州举行武林大会了,修姑娘可有兴趣随燕某一同东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完~

  明天周一是作者君的生日,有加更哦~也就是说要连着更新四天!

  理由嘛~因为我又老了!不高兴!!!

  ☆、烟霞向已失

  苏寂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已是身在一辆颠簸疾行的马车里。

  她撑起身子,却听见身下一声闷哼。

  睁眼望去,马车四壁都被厚厚的油毡封住,车中黑暗难辨,她伸手摸了摸,也不知摸到了什么,又听见了一声闷哼。

  她的手突然被人拂开,那人低声道:“别……别乱动。”声音极是虚浮,中气不足,似乎受伤严重,她惊了一下:“和尚?”

  另一手又去摸他脑袋,光光的,果然便是云止。云止复低沉地道:“你可知掳走我们的是什么人?”

  “什么?谁敢掳我?”苏寂这才想起那莫名其妙的女娃娃,又想起她神鬼莫测的武功,首先立刻翻了翻自己的衣袋,还好,《既明谱》还在;再探了探腰侧,还好,佩剑也在。然后她才去拍车门,大声喊道:“喂,你们到底什么人!放我们出去啊!”

  外面却是一片死寂。

  苏寂心头微凉,便想使力蛮撞,却惊觉自己根本提不起内力,而那车门车壁都结实如铁,她拿剑都劈不开。于是只有略委屈地回过了身,对云止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qíng描述了一遍。

  ——她现在真后悔自己没跟着梦觉多看点卷宗,这女童武功奇高又相貌怪异,一定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人物,若换了梦觉在此,肯定一眼便知。

  黑暗中云止静静聆听,少女微微仰起首,颈项光洁美好,一一落入他目中。

  他们似乎总是在黑暗中独处,他能看见她,而她不能看见他。微渺的声息里仿佛有什么在潜滋暗长,他并不自知,直到她早已停口许久,还未回过神来。

  她亦怔怔然转过了头。她再是粗心,也觉察到了此刻的微妙。bī仄而黑漆漆的车厢里,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就是知道他在凝视着她,那目光宛若月华泻地般绵长而静默。

  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他修长的手指仿佛颤了一下,却没有挣开。

  思绪被拉了回来,他微微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指,“姑娘与那人说,这红璎珞是姑娘父母遗物?”

  “是啊。”苏寂坦然道,“我五岁那年,我娘送给我的。”

  “其实……”云止忽又止住了话头。

  现在说这些前尘影事,又有什么用处?方外之人,却总念念旧事,如何能得解脱?

  马车却忽然一颠,奔驰愈加迅疾,苏寂踉跄着好不容易才抓住窗棂子,云止却是被颠簸得面色青白。

  “你的内伤如何了?”苏寂轻声问,身子贴着墙想慢慢凑近他。

  “不如何。”云止静静地凝望着她。

  突然又是一震,苏寂的身子一下子往前跌去,她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她便倒进了云止的怀抱里。

  和尚的僧袍很宽大,而胸膛很温暖。她抓着他的衣襟,便不想再放开了。

  “萧遗哥哥。”她低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还俗?”

  还俗?

  少女的神色是那么认真,全不觉这问题有多么惊世骇俗,目光清澈而灼亮地注视着他。本该很容易反驳的,他却一时失了言语。

  但听少女又轻轻地道:“萧遗哥哥,你本来就是要娶我的;中间虽蹉跎经历那么多事,但现在我们找到彼此了,我也不再为沧海宫做事,你可不可以……还俗?”

  “还俗……娶你?”默了半晌,云止的话音有些恍惚。

  苏寂不说话了,耳根潜上微微的红,所幸黑暗之中,他并没注意到。

  他只觉这话题有点无稽,有似野马脱了缰。萧家与苏家曾经订了娃娃亲不假,可是十年前苏家灭门惨祸后,这婚约便自然作废了。五年前萧家又遭灭门,他身堕鬼狱,历经千难万险才得以逃出生天、遁入空门,对于娶妻……更是连想都不愿再想。

  “萧遗哥哥,”苏寂低着头,忽然开口道,“你不喜欢我么?”

  好似一道流水,自与她相触的手指尖缓慢但却坚决地流入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他的骨髓血ròu,最后注入了他的心房。

  五年来修得的心如止水,此刻竟被这一道流水搅乱了,搅得涟漪无数,仿佛还能听见清透的淙淙水声。

  喜欢?什么是喜欢?

  似五年前对薄妆那样的……怜惜?还是似如今对苏寂这样的……痛心?

  明明已经廿二岁了,在这qíng爱一途,却还如个懵懂小童。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究竟。

  苏寂的话音便渐渐地凉了下去:“原来是这样……”轻轻抽回了手,抱着膝盖坐在车壁旁,“不喜欢我的话,还是别娶我的好。”

  他下意识地想辩解一下,却又止住了口。

  心头那道流水仿佛已裹住了他全身。

  最终,他只能对着虚空淡淡一笑,“姑娘说的是。”

  这马车不知行了多久,到了某处,终于停下。

  苏寂被颠得全身都似散了架,斜眼看身侧人,彼却在趺坐念经,好似浑然无事一般。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衣襟上已血渍斑斑。

  忽而外间响起了人声。

  这么久以来,她竟是第一回听到外边的人声。

  “他们怎样了?”是那个女童。

  “禀宫主,还算安分。”大约是那侍女入画。

  那女童却叹了口气。

  苏寂看了云止一眼。那眼神就是在说:我说了这是个怪人吧?——一个不超过八岁的女娃娃,却能发出那样深沉的叹息。

  “给他们点吃的,别饿坏了。”女童低声说。

  “是。”

  这下轮到苏寂惊愕不已了。原本以为这女童与自己似有什么深仇大恨,哪知道现在还会给她东西吃,沧海宫从来不是这样对待囚徒的。而后便听开锁之声,车窗上的油毡被掀起了一角,一碗汤被递了进来,并女子小半张清润的脸:“宫主赏你们吃食,别饿坏了。”

  苏寂一看那汤,立刻皱眉,“不行不行,和尚要吃素的,你这是ròu汤——”

  “哐”地一声,车窗又合上了。

  外面的声息再度断绝。

  苏寂愕然盯着那车窗,半晌,终于认命地端起那碗ròu汤,此时车子停得平稳,好像是特意让他们休息进食的一般。她低声对云止道:“和尚,真是不好意思,他们给的是ròu汤……”

  “姑娘用了吧,贫僧不食荤腥,此刻也并不饿。”云止温和地道。

  而后,两人便都听见了十分明显的肚子的咕咕声。

  云止脸上难得地起了一片红晕,“还是……姑娘用吧。”

  “可是你饿了哎。”苏寂很小声地道。

  “贫僧……”云止还yù再答,忽觉天旋地转,一口鲜血蓦地涌上喉头,竟尔又晕厥过去。

  傻和尚……

  苏寂心中嘟囔着。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啊,这ròu汤是我给他qiáng灌的,你们不要怪他,他还是个好和尚。”

  闭目合十默念了一番,她便捧起汤碗,小心地给他喂了一勺。

  然而这伺候人的活她从没gān过,黑暗中又是什么都看不见,勺子刚抵开他唇齿,他便陡然将方才那口鲜血吐了出来,她一惊之下,ròu汤便洒了大半。

  她只得放下了碗,先拿帕子将他身上擦拭gān净,再重新喂他。那日的矮个杀手伤他极重,却不过是个初出道的样子,她心底记着了,想日后若再见到那人,一定要狠狠出口恶气。

  心里又觉得难过,若不是萧遗哥哥内力受制,怎么可能被一个刚从十殿冥府出来的杀手害成这样?若不是赵无谋,萧遗哥哥又怎会内力受制?所以千算万算,这笔账还是要算在赵无谋头上,可惜他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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