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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_苏眠说【完结+番外】(56)

  “萧遗哥哥……”她将头埋在他胸前,其声窒闷,“萧遗哥哥……你只知道佛陀大爱,那你可懂得凡人之爱?”

  他抿唇不言。黑暗中,他清光粼粼的眼眸里全是破碎满天的痛楚,她看不到。

  “爱之yù其生,恨之yù其死。”苏寂的声音清浅,在这空空房间里随风低徊,“凡人之爱,因为有yù望,所以有痛苦,因为有痛苦,所以有欢喜。”

  秋意渐侵,地面冰凉,饮过酒的她中夜惧冷,仿佛生怕他离开一般再度抱紧了些。

  “佛说由大慈悲证大欢喜,我不懂。但是这爱yù中的小欢喜我懂,因为它太真实……”她的气息悄然拂在她颈项,“萧遗哥哥,你带给我的欢喜,真实得一如你带给我的痛苦……”

  她忽然将他的手拉了起来,放在自己胸前。他一惊便要挣开,她却死抓着不放。

  受过伤的心房上剑创犹在,温暖又柔软,带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震着他的手心,仿佛渐渐与他的心跳相合拍。他的心却倏地抽痛起来,仿佛被剪刀旋转着绞动,每绞紧一分便多一分的鲜血淋漓。

  他听见她的声音温柔如梦寐:“你看,萧遗哥哥,其实,佛是空的,我是真的,你感觉到了么?”

  他认命地闭上了眼,倾身过去吻住了她。

  她是他的劫数,她是他的地狱。

  他甘心以赴。

  激烈的亲吻与拥抱,在黑夜里发出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苏寂微微喘息着,身子已软倒在地上,他稍稍抬起身看着她,目光如一条悠久流动的河,此刻却激起了漩涡无数。她伸臂去勾他的腰,他便伏低下来,轻轻吮吻她的耳垂,以至于颈项,以至于锁骨……她不能自已地呻/吟出声,忘qíng处胸口剑伤却蓦地扯痛起来,那迷丽的表qíng便僵了片刻。

  他的动作忽然停了。

  她不解地看向他,面容如火烧云般娇艳地红。他看着她,良久之后,竟翻身坐起,背对着她。

  她一时竟呆住了。

  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魅力……竟这么差吗?

  “采萧,”他的话音亦带着不能控制的起伏,“你有伤在身,先回房休息,我……我须好生想想。”

  底气不足,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她觉得自己好像很罪恶,将他bī迫太紧,倒如在qiáng/bào他一般。一下子羞得满面通红,一颗心无比赧然,伴随着方才未曾平息的悸动,几乎要跳出了嗓子口。她连忙合上不整的衣襟,低声道:“好,我走了。”便立刻起身。

  “采萧,”他忽然又道,“不要生气。”

  她已走到门边,手放在门上,闻言,嘴角渐渐浮出了浅浅的笑容。

  “傻和尚。”

  作者有话要说:  那段经文,依旧来自《僧伽吒经》。

  ☆、何如盛年会

  翌日清晨,当苏寂梳洗完毕下楼用早膳时,云止已经在默默喝粥。她今日裹了一袭艳红袄裙,腰带上飘扬着细碎的浅粉流苏,愈衬得丽颜如玉,苍白的脸色好似也红润了些许。这着装本是她惯常的张扬风格,却不知为何十分qiáng劲地扎了云止的眼,令他根本不能多看。

  “和尚,”她却自顾自地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对店堂叫了一碗面,便对他一笑,“昨晚睡得可好?”

  本是毫无机心的关切一问,云止脸上却蓦然飞红,只默默喝完了粥,平空里纤纤玉手又递来一块白色巾帕,轻轻为他擦拭嘴角。

  云止一把接过,耳根已红得滴血,糙糙擦过,低下头,素面巾帕上以浅色丝线绣了个风骨卓拔的“柳”字。

  他的心好像顿时被扯了一下。

  这种感觉太陌生,陌生到让他手足无措。

  苏寂看着他,只觉这样的云止实在是可堪调戏,忍不住便要多打趣几句,小二却正好端上炸酱面来,她便只好换了个话题:“我……我那儿怎么会有阎摩罗的衣服?”

  云止将巾帕还给她,轻声道:“我们在路上曾遇见过他,当时你正昏迷。”

  “我说呢,”苏寂柳眉一扬,“又脏又臭,还带着毒物的腥味。”

  云止正色道:“怎能这样说自己的朋友?”

  “朋友不就是用来说的么?”苏寂笑起来,汤面上泛出的腾腾热气将她的面容模糊成一片幽丽的影子,“你放心,我真要蒙了难,第一个来救我的,一准还是他。”

  云止没有说话。

  苏寂绞着筷子看着他,又道:“不过,现在也不好说了。和尚,你也会来的,对不对?”

  云止往桌上放了两人份的饭钱,抬眸看她,淡淡地道:“会。”

  燕西楼恰在这时走下楼来。

  眼神与云止的乍然相触。

  他微微一怔。

  用过早膳,收好行李,云苏两人对于去向问题再度发生了争执。

  苏寂睁大眼睛,完全不能理解云止的话,“你要去扬州?难道去扬州给公子开法会?”

  云止望着窗外,淡淡地道:“我知道扬州十分危险……”

  “扬州根本就是沧海宫的地盘!”苏寂一口打断,“我们这辈子都不该去扬州!”

  云止缓缓摇了摇头,“不,我非去不可。”

  苏寂一手抓起青川剑,剑柄上的红璎珞衬着她红衣如火,“你告诉我,你去扬州做什么?”

  云止轻轻叹了口气,“采萧,朝露寺也在扬州,你忘了?”

  苏寂呆住。

  云止已转过身来,日光透过纸窗在他身上投下一痕清澈如梨花白的剪影,他的轮廓挺秀如一棵清嘉玉树,“采萧,你不想我还俗么?”

  燕西楼猛地咳嗽起来,差点呛出隔夜的酒。

  而苏寂的脑海里,已全剩了狂喜的空白。

  她失去了所有言语和动作的能力,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眼中渐渐凝出了杳渺的水汽,仿佛是被衣裳的火红所灼烧出来的。明明是深秋天气,她却觉整个人都好像被架在了火炉上炙烤,额头上竟渗出了微薄的汗。

  他说他要还俗。

  他说他要为了她还俗。

  过去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幻想,一下子变成了真的bī到她眼前,令她全然僵滞住了。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依然面容平静。

  “你知道,我破了戒,必得回寺请罪。”他淡淡地道,“想来我与佛门已是缘根断绝,且看方丈师伯如何说吧。”

  苏寂突然转过了身去,面向门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不能再面对他的眼睛。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刻这般浅薄,仿佛能被那双悲悯的眸子一眼看穿。

  她一把拿起包袱,道了声“走吧”,便当先迈了出去。

  仿佛有甚恐惧。

  云止看着她背影,忽然三两步跟上前,拿过她的包袱。

  “我来。”他的声音淡而平和,却令她心弦一颤,断得不成音节。

  九月三十,霜降。十月十五,立冬。

  冬日运河结霜,船舶不行,三人走陆路南下,速度便慢了许多。

  苏寂胸口的伤已渐好,却落下了心脉之疾,有时咳嗽不止,但并无大碍。云止知道如此境况下她最不宜受冷,便舍了马匹,租下一辆马车,还买来一只手炉供她煨着。

  车轮辘辘,马儿嘶鸣。

  苏寂裹着云止的狐裘,又忍不住拈起衣领仔细嗅了嗅,“好香。”一脸笑意。

  云止盘腿坐在另一边,俊容微红,“这是飞镜仙宫之物,贫僧——我有空还需还回去的。”

  雪白的绒毛在苏寂清艳的脸颊旁轻轻飘动,她便这样呆呆地看着云止,直到坐在两人中间的燕西楼那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

  苏寂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生病的人是我,你咳什么咳?”

  燕西楼两眼一翻,与她杠上一般,不说话。

  苏寂又道:“我说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们?你自己没事做么?”

  云止忙道:“采萧,不可无礼。”

  燕西楼冷笑,“我怕我一走,你们又得给láng叼走。”

  苏寂瞬间便怒了,“我才不要你保护!”

  燕西楼嘿嘿一笑,不答话了。

  静了半晌,苏寂又开口了,“燕西楼,是不是柳拂衣叫你盯着我的?”

  燕西楼一愣,“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你为何——”

  “我说了,我也要去扬州。”燕西楼不耐烦了,“你若一定嫌我碍事,我这就走。”便作势要跳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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