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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_苏眠说【完结+番外】(8)

  难道真如苏寂所说……这人世本就虚妄颠倒,若要解脱,唯有死亡?

  他只能将经文念得愈来愈快,念珠在指间飞转,嘴唇却渐渐开裂,口渴之念愈甚。

  我佛慈悲,为何不能渡我出这苦海?!

  ——

  骤然间,甘冽的泉水缕缕入喉。

  平息了他的燥热,扼绝了他的yù念,他的心重入空明,满是对佛祖先觉的欢喜。

  “这位师父?”一个娇俏的声音冥冥入耳。

  他睁开了眼。

  自己却是身在野外,青糙茵茵,一个少女手执水袋,长发束辫,玲珑可爱,一双清圆的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非前际生,非后际灭”,出自《大乘起信论》。

  “生死时身心惽昧,如睡无梦极闷绝时”,出自《成唯识论》。

  另外,顾怀幽唱的那支小曲儿,是某眠原创咳咳……

  往事的铁幕已经缓缓降下,现实的大戏也将拉开!大家多多提建议哦么么哒~!

  ☆、谁可与欢者

  少女介绍自己名叫谢倾眉,乃襄阳城外神仙谷的弟子,路遇因口渴而昏迷的云止,便顺手救了他。云止并不认为自己口渴也能昏倒,但他能依稀想明白,苏寂回去了,所以他的毒解了,阎摩罗将他随便丢在了荒野,谢倾眉给他喂了水喝。

  便是如此。

  谢倾眉擦了擦额边的汗,对他笑道:“我走了好远才找到一条小溪,给你打来这袋水。”便往青糙地上随意坐下,“师父怎么会昏倒在此?”

  云止沉默片刻,慢慢道:“施主汲水之恩,贫僧没齿难忘。”

  谢倾眉又一笑,唇红齿白,清亮日光下犹显得天真无邪。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却蓦然一把钳住了云止的手腕,目光凌厉如剑:“你的身上,为何会有沧海宫阎摩罗的毒?”

  云止微微蹙眉,“贫僧……贫僧为人所害,此事说来话长。”

  谢倾眉婉转一笑,却并不放开他,“你也是个会家子,跟我装什么傻?以你的功夫,要驱散这点小毒,有什么难的了?”

  “施主此言差矣。”云止静了静,终是轻轻说道,“贫僧旧时确有几分武功,但后来……后来气xué被人封住了。”

  谢倾眉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慢慢放开了手,径自站了起来,“我要去找沧海宫的柳公子,师父可要一道?”微微一笑,便露出可爱的虎牙。

  云止亦站起身来,只觉自己浑身乏力,日光一晒,昏昏yù睡。他的手摩挲着念珠,眼帘微合,俊朗的面容上无一丝一毫的表qíng,只道:“也可。”

  襄阳城,仙来客栈。

  谢倾眉走入大堂,小二便很是熟稔地迎了上来:“谢姑娘,打尖呢还是住店?”

  “我找一位柳拂衣柳公子。”谢倾眉笑得眸如月牙,清灵可喜。

  “柳公子?”小二挠了挠头,“小的并不知这号人。”

  “那也无妨。”谢倾眉仍是笑,“你去天字第一号房通报一声,就说神仙谷来人了。”

  小二一怔,连忙答应下来,噔噔噔地上楼去通报。半晌,一个青纱蒙面的少女走了出来,她长发未梳,轻拢衣衫,便站在楼梯上对下方静静地道:“公子唤神仙谷的谢姑娘上楼一叙。”

  云止抬起头,正对上那少女平静如古井无澜的双眼。他复低下头,口中念经不止。

  谢倾眉回头对他莞尔一笑,“师父也不妨随我上去坐坐。”

  上楼,那蒙面少女幽深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他不言不动,只衣发微飘,便与她擦肩而过。

  天字第一号房中,柳拂衣只随意披了一件淡青色外衫倚坐chuáng边,衬着月白中衣,愈显得风骨出尘。

  见到谢倾眉,他未动声色,但接着见到云止,他便扬眉“噢”了一声。

  “这位师父,可是与在下有缘?”说完他便笑了,似乎这真是多么好笑的事qíng。那传话的少女此刻也进屋来,关上房门,便去斟了一杯酒,到chuáng边伺候他饮下。

  云止没有回答。

  杯酒入喉,柳拂衣的唇色愈显得清润无瑕,他不再看云止,一个正经佛徒,怎么会与他有缘,真是笑话。转向谢倾眉,“神仙谷那位仙君,近来无恙?”

  谢倾眉掩唇轻笑,“我们君侯身子不错,劳公子挂念了;倒是时时惦念着公子,这会听说公子亲到襄阳城,又怎能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呢?”

  柳拂衣柔柔一笑,眸色复杂,“孤竹君这意思,是要请客?”

  “但我们君侯亦知,似公子这般人物,并非随意请得动的。”谢倾眉自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青布包裹,放在柳拂衣面前案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子笑纳。”

  柳拂衣笑了,“神仙谷孤竹君的面子,沧海宫怎能不给?幽儿,”唤来那蒙面少女,“将这厚礼好生收起。”

  这柳拂衣,随手便将神仙谷的厚礼送给一个下人,谢倾眉心中微愠,面上仍不动声色地笑着,“既是如此,神仙谷随时恭候公子大驾光临!”

  “好说,好说。”柳拂衣笑容优雅,微微侧首,目光若不经意地掠过云止,又回到谢倾眉身上,“不知孤竹君还有何吩咐?”

  “吩咐自然是不敢的。”谢倾眉忽然道,“小女子在路上遇到这位师父,他曾身中沧海宫阎摩罗大人的毒,说要与小女子同行来见公子,所以……”

  她这话说得似真似假,云止也无可辩驳,柳拂衣的目光已审视地扫来,他合十静道:“贫僧云止,求见苏寂苏姑娘一面。”

  静默。

  静默许久,柳拂衣凉凉地笑了,白玉般的面容看不清深浅,“不可。”

  云止微怔,“施主是说——”

  “不可。”柳拂衣长袖一拂,长发散在肩头,映着chuáng头流苏,笑得愈加无羁,“苏姑娘眼下是沧海宫的罪人,正收押待命,怎可见客?”

  又静默许久。

  云止合十道:“贫僧求恳施主放过苏姑娘一命。”

  柳拂衣愈加兴致盎然,他不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胆肥的和尚,“你来求我放了她,你可知她犯了什么错?”

  “她伤了施主。”云止静静道,“然则伤人之过,不必抵命。”

  “不错,于常人而言确是不必抵命。”柳拂衣长眉一挑,“但她乃是我沧海宫之门人,门人伤及尊主,又该当何罪?”

  云止还未答话,谢倾眉却突然抢了进来:“依我看,师父这显然是多虑了,以公子对苏姐姐那样的体贴,怎会害她xing命?”又颇有深意地一笑,“显是疼爱她还来不及,公子您说是不是?”

  柳拂衣微微向后仰倒,卧靠chuáng栏,顾怀幽跪坐一旁给他捶腿。闻得此言,他慢慢地道:“那是自然。”

  “施主。”不顾谢倾眉频频使来的眼色,云止仍是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门广大,敢纳罪人。”

  柳拂衣的眸色突然一深。周遭空气仿佛瞬间成冰,晦暗而危险。

  谢倾眉的手已经扶上了剑柄,而云止仍是直直地站着。

  “师父说得有理。”一字字地,他的声音温柔轻曼如飞花,“不如这样,若我有一日能站得起来,我便放下屠刀,可好?”

  云止凝注着他的眼睛,简单地道了一字:“好。”

  谢倾眉终于将云止拉走,回到大街上,忍不住便道:“那个苏寂,我也见过,不过是个杀人女魔头而已,你何必为了她得罪公子?”

  云止仰首望天际流云,“是佛是魔,不过一念之间。”

  谢倾眉冷笑:“你倒是舌灿莲花,果然连柳公子都拿你无法。”她本是想借云止身上的毒与柳拂衣闹上一闹讨个便宜,没想这傻和尚却全然不管旧怨,只一意问那苏寂的事qíng,差点叫神仙谷与沧海宫结下了梁子,想来好生没趣。

  云止朝她行了一礼,“再谢施主汲水之恩,贫僧这便别过。”

  “哎——”谢倾眉还待再说,然而那宽袍大袖的人影已转身而去,倏忽没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仙来客栈二楼,柳拂衣坐在窗前,静静望着楼下大街上那两人分道扬镳,并不回头地道:“让梦觉去查一查这和尚的来历。”

  “是。”顾怀幽应下。

  “把神仙谷送的东西拿来。”

  “是。”

  片刻后,那青布包裹已在手。一层层剥开,现出一枝凤凰衔珠金步摇,雕工jīng湛,设色古雅,凤羽飘扬,光华绚丽。柳拂衣轻轻按住凤凰额上金冠,“喀”地一声,凤凰口中那一颗莹润明珠轻轻从中裂开,掉落出一团极轻极薄的纸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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