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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豌_步微澜【完结+番外】(62)

  “别。”秦昊qíng急地拦阻,低声说:“别挂,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就算是不说话,听着你的呼吸声,知道你在旁边也好。”

  他简单的话总会出其不意地直击心灵,陈婉死咬着拇指抵御怦然的心跳。

  两个人,相依相偎着,却各自营筑着各自的希翼。

  如今隔着千里之遥,静寂中,却反而有种灵魂沟通的契合。

  怎么言说这忽远忽近的距离?

  “我,那天有点乱了方寸。总觉得我奶奶没见过你,很遗憾。如果我爷爷也……所以也没考虑多的。其实你说的对,你来了也帮不上忙,乱哄哄的我也顾及不了你。这个时候来处境会很尴尬。”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xing子,对方一示好立时自我检讨,再一次难以判别她的拒绝是对是错。“我也有不对,我——”陈婉想说其实她也很彷徨,她也想去想站在他身边。可是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连自身都解释不通的话,如何理直气壮地向其他人解释?

  “这几天夜里没睡,一遍遍想我们的事。还有一年多你就毕业了,我看起来笃定,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你还会不会和我一起?到时候我拿什么借口继续下去?每回我妈来,你总是避开。我说带你见见父母,你也拒绝。我知道你脸皮薄,你不同意我也不敢再提。我爷爷病了,我想着也算是个机会,没想到弄巧成拙。”

  见面。以什么理由见?他想当然地计划着,但是从没描述过他们的将来。他甚至没有说过……他只说喜欢她,他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这些话说出来与乞求他施舍怜悯无异,她指甲狠狠挠着桌面,将无法言述的尽数吞回去。

  “猫儿,还在不在?”他困顿地问。

  “在。”她惘然答。

  “早点睡吧。看书别看太久。对了,你一个在家记得把门反锁上。”

  挂电话时,模糊听见一声叹息。陈婉不确定是否出自幻觉,记忆里,他不是会叹气的人。

  chūn节前秦昊回来将济城的事qíng处理完又匆匆回京,再见已是十五之后。明显的瘦了,下巴尖削。他死命箍实双臂,象是要把她嵌进胸膛里。陈婉心里涌出一股欢喜,单纯的只为见到他而欢喜。她忘记身处在家属区门口,紧紧回拥他,“你没有生我的气是不是?”

  “怎么会?”他说着紧随着一阵巨烈的咳嗽。“我是真的走不开。”

  “感冒了?”她伸手触碰他的额角。“是不是发烧?”

  “没事,咳了两天了,快好了。”

  她喜欢的孙燕姿在唱“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陈婉低声哼着,每次侧脸对上的都是秦昊的微笑,路灯延绵后退,光影明暗jiāo替,投影在他脸上。他闷咳,然后问:“老是看我做什么?”

  “好像很久不见了,好像好陌生。”

  秦昊若有所思,“那就好,我们真能从陌生人重新开始就好了。”

  她心神微动,反握住他的手,他回眼望来,舒眉展唇全是喜悦。

  “爷爷好不好?”

  “好,天天吼着说要吃红烧大排红烧ròu,骂我们都是不孝顺的东西,合伙nüè待他。”

  陈婉抿嘴偷笑,秦昊将车在路边悄然停下,用力搂住她,深深地吻着。她屏住呼吸应和,他的体温、耳边的音乐、车外昏huáng的街灯,悉数铭印在躁动的心里。“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他们相识到现在一幕幕在心上依次流淌过,像是在这个吻里轮回了几万年。

  第二天早上陈婉帮舅妈在路口卖完早餐,拨通电话后响了很久秦昊才接起来,说话含糊不清的。陈婉放心不下,上去金盛,秦昊果然在发烧。

  她推他起来去医院,他像小孩子一样扭着身子往chuáng里躲。陈婉发毛,用尽力气扯住他胳膊往外捞,却一个趔趄被他拖进怀里。

  “陪我睡会就好了,真的,昨晚上如果不是你要回家,在这陪我我绝对已经好了。”

  陈婉好气又好笑,“你姓赖的是不是?发烧也赖我?”

  “只要不去医院怎么都行。我已经闻了一个月消毒水味了。”他的表qíng很是委屈。

  牛高马大的个子窝在她怀里撒娇的qíng景还真不多见,陈婉无奈说:“那我去给你买药。”说完腰上的手劲大了点,掐得她有点疼,听他迷糊地嘀咕着不能放她走,她细声说:“你轻点,我不走。我就去楼下买了药,马上回来。”

  姜汤姜可乐退烧药轮番上阵,到了傍晚终于退了烧。陈婉打电话回家托辞说在何心眉家过夜,然后捧着粥回到他chuáng前坐下。吃完粥一抬头间是他高烧后发亮的眼睛,她随即湮没在灼灼光芒里。

  “猫儿,我们结婚好不好?”

  一句话犹如洪水猛shòu,陈婉呆愕地望住他,心中骇然。亟亟yù逃地站起来说:“你烧昏头了,我去给你盛碗粥来。”她冲进厨房,伫立许久才平复心底的狂澜。

  夜里,他继续昏睡,她默数着他的呼吸,细听北风呼号。她看遍他脸上每一寸毛孔每一条细纹,手指在他心眼的位置轻轻打转。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能不能保证以后都不伤害我?能不能时光倒流,以陌生的面孔重新来过?

  清晨他醒来,她还在酣睡。皮肤白里透着粉红,两片唇瓣象婴儿一样微微张开。他撑起半边身体看了她许久,世上没有比这更真实的幸福存在。

  早上他连声咕囔说不要喝粥,陈婉被他磨得没办法,只能穿上大衣拿了钱夹准备下楼。

  “去哪?”

  “我去市场。”

  “我也去。”

  他绝口不提昨天那句话,陈婉在如释重负之后有些莫名的失望,同时又懊恼不堪。瞪他一眼,“外头雪还没化,我又不是去超市,是去上海路后面的老菜场,你也去?”那地方满地的污水和泥泞,不用想就知道说出来他绝对摇头。谁知他连声答应,真换了衣服陪她出来。

  路上还有薄冰,“我还有点用处的是不是?”他乐呵呵地说,挽着她的手,托着她一边腰怕她摔倒。

  老菜场里,秦昊好奇地四处张望,随着陈婉游走在一排排红绿青huáng间。她蹲下挑鱼时,他伫足在她身侧,听她用济城话与人讨价还价,端详她愉悦的笑容。

  吃饭时,他眼巴巴地望着她面前的酸辣海蛎子疙瘩汤,“为什么我没有?你让病人吃青菜,你吃海鲜?”

  陈婉哭笑不得,“你要忌口,等你好了,五块钱三斤的海蛎子随你吃个饱。”

  “我喝了一天粥,嘴巴淡出鸟毛了。”他不满,“我把鱼汤分你一半,你把酸辣汤分我一半。”

  陈婉招架不住他无辜的眼神,“受不了你,拿碗来。”

  他心满意足地率先开动,眼里是得逞的笑。

  这一瞬如柴米夫妻居家度日般平凡、踏实,她从未想过能从他那里获得的感觉,如同空气般不经意地吸入胸腔里。他寻fèng索隙地,渗透进的不止是她的生活,还有她的心。如果这是爱,为什么爱会让人畏缩怯懦?

  “猫儿,知道我想生病想了多久吗?”秦昊停下筷子,“那回我们吵架,你给方老二送汤那次,我就在想,换了病了的是我该多好。”

  他脸上如愿以偿的快慰是真的,“傻气。”

  他笑得敞亮光明,憨憨得,她心中暖意油生,感觉得到自己心里的刺与不堪负累的那些在他憨实的笑容里柔软、淡化、消褪无形。

  第 59 章

  秦昊不是伤chūn悲秋的人,但也格外讨厌济城湿漉漉的chūn天。只是有伊人巧笑倩兮地说:“chūn天多好啊,有马齿苋做馄饨,有香椿炒蛋,有槐花饼,还有杨花萝卜,等一年也就这两个月。”他对着那两汪chūn水的眼眸,除了点头唯有点头。

  厨房的阳台向西,午后的阳光透过她新买的紫藤花纱帘照进来,隐约能看见阳台上她种的九层塔和指天椒。料理台上的骨瓷盘子里还剩几颗杨花萝卜,表皮沁了水,染得盘底紫汪汪的,象幅淡彩水粉画。

  他倚着门边,不知是第几次兴起成家的冲动。

  上午和宋书愚在楼下会所玩了几局斯诺克,心不在焉地还被宋书愚嘲笑他成了居家过日子的老爷们。他倒是想,可也要人点头答应才行啊!

  他求过婚,他当时没有烧昏头,可陈婉的反应……她怕,他何尝不怕?婚姻从未被他列入个人计划里,仅仅打算玩到一定年纪需要社会认可的时候身边谁趁手就娶谁。在那之前,他压根不想背负什么责任。

  可是,一切都变了。原来责任这样东西,不是主观能拒绝的。到了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原来人总要承担点什么才能走得踏实、走得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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