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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有信_朝小诚【完结】(31)

  风亭年轻的执行人勃然大怒,面对侯爷,抬手遥遥指着被压制着绑进来的陆凉风,厉声道:“她是我的人,我的人不能动,谁敢说不知道?!”

  全场震惊。包括陆凉风。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她想,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对堂口的侯爷做出这样的举动?

  整个场内唯一冷静的只有侯爷,他没有怒,甚至都没有太大的qíng绪波动,仿佛是因为早已知晓这一场风波的始作俑者是陆凉风,所以他不仅能理解唐信此时的行为,甚至还有些纵容的意思。毕竟,唐信是一个从不会失控的人。

  “你是不是认为我随便绑了一个陆凉风回来,就敷衍你jiāo差?”侯爷缓缓起身,冷峻地看着他,“唐信,你其实心里明白,我不会差错,你只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而已。所以我刚才才会问你那一个问题。……可惜,真相大白前你还有机会活在虚幻的人间,而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侯爷挥手,示意撤去对陆凉风的压制。“人,我帮你查到了,也帮你带到了,”侯爷沉声,看着他,“……至于陆凉风背叛你的这笔账,你要不要算,就是你们夫妻间的事了。”

  侯爷沉声,使了个眼色,周围所有人就都跟着下去了。

  整个场面只剩下她和他,遥遥相望,中间已隔了千山万水。这一幕好熟悉,就在数年前,她就是以这样一个背叛者的姿态,以这样一种听候发落的决然,令他束手无策,痛苦了今后数年。

  唐信走向她,不发一语,就在陆凉风以为他会bào怒之际,他却弯了腰给她松了绑。他握起她的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揉着她手腕上被绑出的红痕,声音何其温柔:“疼不疼?”

  她没有回答。时间仿佛凝固,陆凉风深吸一口气,刚加了一声他的名字,却立即被他捂住了嘴。他一个用力,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几乎令她窒息。

  “说不是你,”他埋首在她颈窝,声音哑得不像话,“陆凉风,只要你说不是你,我就全部不追究。”

  佛教中有八个概念:生,死,常,断,来,去,一,异。在他流亡的幼年时代,就有僧人对他讲,破除对这八个概念的执着,才是大智慧的人生。然而数年之后,一个陆凉风,终究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使唐信在今后都再没有办法做到,不生不灭,不常不断,不来不去,不一不异。

  “三年前我被你拆穿身份时,我认为这是你的运气好。”她的声音淡得不像话,一丝qíng一丝yù都没有,“三年后的今天,我竟然还是败在了你手里,这是我的失算,低估了你唐信的本事。”

  旁人都说,陆凉风是一个血腥味过重的女子。这样的女孩子,是不适合沾染过多的,会引来血光之灾。

  只是他始终不信。直到这一刻。唐信一动不动,心里分明已了然她要对他说的话。

  “其实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你就怀疑过吧?是,你猜得对,我没有失忆。”陆凉风就这样不带一丝感qíng地陈述了一个伤人的事实,“我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造一个机会,继续留在你身边而已。”

  唐信整个人笼罩在yīn影下,他想,一个女孩子伤起人来怎么可以这么多用不完的手段:“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原本的打算是,留在我身边,利用我对你的感qíng,寻一个机会,去完成当年你未完成的任务?”

  “风亭的唐信,如今依然和当年一样清明透彻。”她一笑,分明和当年在他面前坦诚卧底身份时的那个陆凉风一模一样,冷血、没有感qíng,“这一步险棋不好走,毕竟重获父亲信任,是需要对你下手,来证明我的实力的。”

  唐信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境地。全然不是bào力,细水长流的温柔,就像是在用他的体温去温热她这一把冷刀。

  “我不信,”他一遍又一遍细细吻着她的唇,重复道:“你在说谎。”

  陆凉风心头热血涌起,几乎要落泪。

  他信她。在经历了她这么多次的背叛之后,在她一次又一次对他动刀之后,他竟然仍可以这般信她。

  可是她没有办法,要知陆凉风此生的qíng劫,早已都是带了血。

  她忽然开口:“一个月前,SEC通过风亭洗清两千四百万暗账。”

  一瞬间,唐信终于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好似全身的血液都被bào风雪冻住般。

  她不紧不慢,不急不缓,一字一句说下去:“有一家媒体不知从何种渠道得到了证据,从此威胁SEC现任最高执行代理人,也就是你。然而对方低估了你的身家以及手段,你动用了这么多年从未再动用过的堂口势力,暗中摆平了这件事。你以为以你唐信的本事,足以做到风过了无痕,你甚至不愿意惊动唐涉深,所以对唐涉深,你也隐瞒了这件事。你认为,这天下,除了你唐信之外,再无局外人得知这件事。所以,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唐信闭了闭眼睛。他几乎有立刻毁掉这个女子的恨意。

  “是你做的。……把证据暗中透露给媒体的人,是你。”

  陆凉风一笑。

  唐信闭上眼,想起那一晚陆凉风莫名在酒吧放纵的样子:“那晚和我在一起之后,隔天你就去酒吧喝了那么多,莫非是在犹豫该不该对我下手?陆凉风,我真荣幸。”

  陆凉风“嗯”了一声,点头以示肯定。“这些年我们之间,也算是有qíng分的。唐信,我给过你机会,也给过你忠告,告诉过你不要碰我,也不要对我留恋,”她负手,眼风很艳,“我的忠告你不听,就不要怪我不念旧qíng。”

  这个女孩笑起来,当真是美,如一池莲花,简直是要开尽一整个唐宋的绝代。

  多年前,唐信就是在山林小道看见了这样的一笑,从此就堕入万劫不复的温柔乡。如今再见,他只觉得恐怖。

  “竟然能让我见识一场这样一个你!”唐信的声音已经全然yīn冷,从此之后,他再无半分温柔可以给她,“……陆凉风,你当真是,待我不薄。”

  陆凉风盈盈将唇一勾,心里晓得这一晚她是将她这一生的生命都在他面前开透了。她大概是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样子很美,所以纵然这一刻他与她几乎走到拔刀相向的地步,她也依然浅笑,只想将这一生的笑容都在他面前开尽,明朝谢了也无妨。

  “我没有喜欢过你。”她缓缓伸手,抚上他的脸,陆凉风就这样,以这般暗算的手段,卑鄙的方式,对他的痛不yù生落下了最后一刀,“……唐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你的妻子。”

  唐涉深再一次见到唐信的时候,是在夜巷的一家纹身店。

  狭窄的弄堂,yīn暗cháo湿,渐渐入冬的天气,温度骤降,使得原本暗无光的小巷更为yīn冷。

  这是一家在黑白两道都十分有名的刺青店。店主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爷子,早年也是闯白涉黑的一员猛将,如今虽淡出尘世,但刺青时下刀的手法与力度,分明透着一股jīng准与狠意,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尘世ròu身上刻出巧夺天工的形与色。

  见到唐信,老爷子与颇有些意外。唐信声名远播,这些年早已淡出江湖,再想在纷乱复杂的这一带见到他实属不易,老爷子不禁开口问:“……风亭的唐信?”

  “嗯。”唐信表qíng很淡,只点头做了一个极淡的回答之后就再无其他。

  老爷子欠了欠身,让他进屋:“以你如今的身份,怎么还会来我这里?”

  “想来找您帮我一件事,”唐信伸出左手无名指,开门见山,“这个纹身,我想除去。”

  老爷子神色一凛。“你确定?”他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必要问清楚,“唐信,你这个纹身还是数年前我为你纹上去的。那时我就问过你同样的问题,如今我还是要再问一遍,你确定?”

  唐信神色淡漠:“嗯。”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唐信啊,你这是让自己在受罪。”

  他看着眼前这个清冷到极致的年轻人,忍不住劝他:“当年我就告诉过你,手指部位纹身是最不易的,皮肤太薄,容易刺到骨节。简言之,不仅会有钻心的剧痛,而且纹上去的眼色也不容易掉。你是忍了多少疼才使得这样一个‘风’字纹身牢牢嵌在了你的手指上,如今你要除去它,这种疼的程度会是当初的成倍。”

  “没关系,这些我知道。”唐信坐下来,挽起衬衫袖口,修长的左手无名指伸到他面前,“再疼都没有关系,只要可以除掉它就无妨。”

  反正再剧烈的疼,都不会比陆凉风那一日给他的痛不yù生更多了。

  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旁人也无须多说。老爷子点点头,去准备刀具:“好吧,你等一下,我给你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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