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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食_明开夜合【完结+番外】(7)

  苏嘉言本以为在劫难逃,没想到傅宁砚竟会放过她。神经松懈下来之后,疲累如cháo水一般袭来。

  不到半个月就如此度日如年,她要如何捱到傅宁砚对她失去兴趣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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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六苏嘉言唱《青冢记·出塞》,穿大红的披风,一句“昭君跨玉鞍,上马啼红血”极为凄凉悲壮。

  唱完谢幕,便看到第二排有一人捧着百合走上前来,笑意温和,却是杜岩歌。

  她接过花束微笑道谢,杜岩歌笑言:“门口花店老板告诉我,兰亭剧院的大花旦最爱百合,看来此言非虚。”说完便微一鞠躬转身走回座位。

  苏嘉言捧着百合回到后台,便听见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响起来。拿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否有幸请苏老师吃宵夜?”落款是杜岩歌。

  苏嘉言却是一惊,她分明记得当时有意将最后一个号码输错了。正要回短信,傅宁砚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那边听起来极为吵嚷,男男女女的声音都有,苏嘉言猜想他应该是在上次的俱乐部。

  “演出如何?”

  苏嘉言将头饰解下来,看着自己镜中粉饰的脸,“还好。”

  “过来玩吗,我让谭睿接你。”

  这几天傅宁砚都未找过她,她也吃不透这个电话是在和她商量还是不容她拒绝,便试着说了一句:“有点累,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边响起一个娇滴滴唤“三少”的声音,傅宁砚哈哈一笑,声音远了,和那个女生应和起来,苏嘉言听此正要挂电话,傅宁砚声音却又忽然凑近,对她说:“明天来接你。”

  苏嘉言挂了电话脱下戏服慢慢卸妆,弄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她和剧院的人道别后就出剧院,刚一拐弯,就看见槐树下停着一辆车,杜岩歌背靠着车窗,正信口哼着她刚刚唱的戏。

  苏嘉言微讶,“杜教授?”

  杜岩歌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转过身,也是一惊,旋即笑道:“我只想试试能不能等到苏老师,正打算走。”

  苏嘉言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回他短信,一时有些愧疚,“抱歉,刚刚忙起来忘了回信息。”

  “不妨,我也只是试试。”

  “试试?”

  杜岩歌笑了笑,“仓促之下,苏老师总不至于完全编一个虚假的号码给我,我就从尾数开始试,看来今天的号码是正确的?”

  苏嘉言一时又愧又窘迫,正想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杜岩歌出声问:“既然让我等到了,苏老师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吃顿宵夜?”

  苏嘉言一贯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但当下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了点头。

  chūn天晚上气温尚低,苏嘉言穿一件浅杏色的双排扣风衣,走在夜风里宛如亭亭的玉兰花。一路杜岩歌讲一些实验室里的趣事,她听得忍俊不禁,疲意倒是去了大半。

  因杜岩歌让她推荐地方,她就选了一处离杜岩歌停车位很近的广式餐厅。杜岩歌点了一碗云吞面,一碟红豆马蹄糕,她点了一壶普洱茶。

  “以前只道梅兰芳先生是京剧大师,前几天看书,才知他与昆剧也渊源颇深。”

  说到本职,苏嘉言就健谈了一些,“梅先生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是昆剧《长生殿》里的一折《天河配》。”

  “那苏老师第一次登台,唱的是什么?”

  “《游园》。”回忆起往事,苏嘉言不禁微微一笑,“师傅的规矩是十四岁才能正式登台,那次并不太成功,唱《步步娇》时错了一个音,下台以后师傅骂了我一个时辰。”

  茶烟袅袅,灯光下她表qíng沉静而眸光流转。杜岩歌不疾不徐地吃着云吞面,只觉时间都静了下来。

  他活到三十二岁,谈过两次恋爱,却是第一次有如此怦然心动以至于手足无措的心qíng。以前也时常看苏嘉言的戏,但总以为台上的她如何倾国倾城终究只是表演。在报告厅那次遇到苏嘉言本人,才发现戏台下的她气质更加蕴藉温婉,一颦一笑都让人难以错目。

  此后一切行事都和初入大学的毛头小子无异,他有诸多方法知道苏嘉言正确的电话号码,却选了最愚笨的一种;网购了一大堆与昆剧有关的书,抽空翻开就看,也不拘泥于章节。实验室有其他教授开他玩笑,“杜教授是打算再去读一个文学博士?”

  此刻苏嘉言就坐在他面前,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幽微的香味,隔着茶烟传过来,像是无迹可寻的梦境一般。

  第6章 进退维谷

  吃完之时夜已沉沉,杜岩歌一直看着苏嘉言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树影里,才一边哼着歌一边回到停车的地方。

  苏嘉言刚刚走到楼下,就听见一阵清脆的歌声,晚风里如小溪清流一般——楼下便利店旁的自动贩售机前,一个穿着格子短裙的女生正在往里投币。

  “君君,你怎么还没睡。”

  女生今年读高二,住在苏嘉言楼下,叫做聂君君。聂君君转过头来甜甜一笑,“嘉言姐,请你喝苹果汁!”说着抬手又摁了两个按钮。她从出货口取出两只冰冻的易拉罐,递给苏嘉言一只,将退币口里的零钱抓出来,随意往手里的粉色钱包里一塞。

  苏嘉言没有立即打开,见聂君君眼角眉梢皆是喜色,便问:“发生什么好事了?”

  聂君君将苹果汁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罐,转过头来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我要和他一起去省里参加作文大赛。”语尾上扬,仿佛能看见附在后面的一颗粉色桃心。

  聂君君口中的“他”指的是邻班的班长,自三年前苏嘉言解救过月经初cháo的聂君君之后,两个人就成了忘年之jiāo。这个父母离异后跟着父亲单独生活的孩子对她毫无戒心,不加保留地与她分享各种少女心事,俨然将她当做半个亲人。

  苏嘉言手指扣住易拉罐的拉环,微一用力将其拉开,笑问:“所以高兴得大半夜都不睡?”

  “反正明天不上课啊。”

  “你爸又留在工地了?”

  聂君君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上前来挽住苏嘉言的手臂,扬起的脸上鼻尖处有一颗明显的青chūn痘,“嘉言姐,我今晚能不能去你家睡?”

  苏嘉言洗完澡出来时,聂君君正趴在chuáng上看她的书,听见脚步声也不立即回头,只问:“前几天看到有个很帅的哥哥在楼下看你家窗户,嘉言姐你谈恋爱了吗?”

  苏嘉言一怔,半晌之后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将gān净的浴巾盖到聂君君头上,“头发擦gān净。”

  聂君君从chuáng上爬起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什么时候jiāo的男朋友?嘉言姐你都不告诉我。”

  “最近。”

  “我看他开奔驰车哦,人也很帅哦,嘉言姐你眼光真好。”语气里带着全然天真的羡慕。

  苏嘉言一时默然。这一点她极其羡慕聂君君,在她这样的年纪,还可以用“帅”“打篮球超赞”“数学很好”这样的的字眼将人单纯分类,天真得理所当然又无可辩驳。十六岁本就是如此混沌却又gān脆的年纪,爱恨都天经地义。

  苏嘉言不想多聊傅宁砚的事,说了几句话将话题引到聂君君喜欢的男生之上。半个时辰后,前一刻还在说话的聂君君下一刻就突然安静下来,传来稳定平缓的呼吸声。

  苏嘉言替她掖好被子,翻了个身,睁眼看着从窗帘fèng隙里露出的小片夜空,深蓝里衍着深灰,像是画家信手抹上去的脏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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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起苏嘉言跑了两圈步又练了练嗓,拎着热腾腾的早餐回家,聂君君还在沉睡。她一个人看着早间新闻默默吃着,吃到一半电话响起来。本以为是傅宁砚,却发现是在国外jiāo流的师兄打来的。

  黎昕是苏嘉言最亲的师兄,两人几乎同时入戏班,一个唱小生一个唱旦角,平日里其他同门打趣,都称二人张生莺莺。十几年戏里戏外相处,黎昕就是除了师傅和懿行之外,她最重视的亲人。

  “嘉言,猜我在哪里。”

  他用的是崇城的号码,自然此刻已不在德国,苏嘉言惊喜道:“你回崇城了?”

  两人仓促聊了几句,黎昕去给陈梓良打电话,而苏嘉言则是去订中午吃饭的酒店。订好以后才想起傅宁砚说今天要接她过去,她踌躇片刻,翻出傅宁砚的号码。

  那边过了许久才接,声音含混不已:“喂。”

  “三少,今天中午我要给师兄接风,能不能明天再……”

  傅宁砚静了片刻,声音清醒了些,“你打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抱歉。”

  “如果我让你立即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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