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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_玄隐【完结+番外】(47)

  我回房,继续躺在chuáng上,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焦虑。紧接着,我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张总。

  “安妮,你还在宾馆吗?”

  “在。”

  “能去机场接两个人吗?外国人。”

  “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踊跃。我是这里唯一的翻译,又是最闲的,我不去谁去。

  “是这样,来的人是王先生的哥哥王霁川和一位法国设计师,名字叫Rene。王先生本来打算亲自去接机的,可我们现在还在现场勘测,赶不回来,所以麻烦你去接一下。住处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航班号和到港时间是——”

  “王先生说,他把班次和时间打印在一张纸上,就在他的办公桌上,走的时候忘记拿了。只记得好像是下午六点半到温州。我刚给保安打了电话。你可以到服务台去领一把备用钥匙,把那张纸拿出来,再去接人。”

  我一看手表,五点四十。时间紧迫。我关掉手机,到服务台拿钥匙,打开沥川的房门,找到那张纸,回屋匆匆忙忙地换了套像样的衣服,化了妆,拿了我的手袋,就打的去了机场。

  冬季的温州,天黑得很早。

  机场十分忙碌。

  我在巨大的电子公告栏里找到了我要找的航班号,发现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在北京推迟起飞。从北京到温州,是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所以,我至少要在这里等两个小时。

  我买了一本杂志,找了一个咖啡馆坐下来,打发时间。

  等了一个小时,我又去看告示牌,发现飞机还是没有起飞,不过,预计起飞时间变成了22:00。

  我有些后悔出来的时候没带电脑。里面有不少电子书,这么长一段时间,怎么打发。

  烟瘾发作了,我到商店买了一包烟,跑到大门外的一棵树下抽了一支。再回来,又买了一本杂志,继续等。

  九点钟的时候,我跑到门外抽第二支烟,手机忽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安妮。”

  听见这个声音,我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王总。”

  “飞机晚点了?”

  “嗯。”

  “预计什么时候到港?”

  “十二点。”

  “不用等了,先回来吧。”

  “不回来,这是张总给我的任务。”

  “我是张总的上司。”

  “如果我回来,那么,客人到了,谁接?”

  “不用接,可以坐机场巴士。”

  “机场巴士?王总,我们中华民族是友好热qíng的民族,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我不能让莅临CGP检查工作的外国专家受此冷遇。我,谢安妮,要把公司领导jiāo给我的任务,执行到底。”我油腔滑调地答道。

  电话那一端,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现在哪里?”

  “候机厅的咖啡馆。”

  “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你?”

  “……我在洗手间。”

  “把烟掐了,过来见我!”

  沥川的声音,无论说什么话都好听,嗯,这么凶的口气,真是少见。

  为了防止他闻到烟味,我在身上喷了浓浓的香水。他穿着假肢,坐在轮椅上。瘦削的脸,纯黑的西服,浅蓝的衬衣,条纹领带。咖啡馆里所有的女人,无论老少,都在偷偷地看他。

  沥川不喜欢轮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坐。我从没在任何公共场合看见沥川坐轮椅。

  我“Hi”了一声,走到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的面前有一杯柠檬茶。显然是我的香水呛着他了,他背过身去,轻轻咳嗽,然后说了一声sorry。

  我在心中暗笑。沥川还是老毛病,无论是咳嗽、打喷嚏或不小心碰到人家,都会赶紧说sorry。有时候他去提款机提款,点错了一个键,都会对着机器说sorry.

  “你想喝点什么?”他问。

  “咖啡。”

  “两份奶两份糖?”

  六年前,我喜欢的咖啡带着浓重的奶香。很甜,很腻。

  “黑咖啡,无糖。”

  “Irish cream(爱尔兰奶油) or Noisette(榛子味)? ”这是沥川和我在一起时,我最喜欢喝的两种味道。沥川不说“hazelnut”,非要用法语“Noisette”。

  “Columbia,please.”我现在改喝味道最浓,最本色的那种。

  真是样样都变了。

  他转动轮椅,去买咖啡。付了钱,请服务小姐给我端过来。

  我没戴眼镜。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的脸离我很近,反正也看不清,我毫无顾忌地凝视着他,好像他是外星人。

  “So,”他说,“你很近视?”

  “有点,不严重。”

  “好久不见,小秋,”他说,声音是虚幻的,“你好吗?”

  “挺好。你呢?”

  “也挺好。”

  “难得来中国,没顺便带夫人一起过来?”我问。

  “一向单身。”他看着我的脸,“你呢?”

  “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屏蔽。

  显然被我这句话打击了。接下来,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也不言不发。

  他不开口,我也不开口,就这么僵着。

  整整一个小时,我们好像两个陌生人,各喝各的饮料,谁也不说话。

  终于,我先开了口:“沥川,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怔了怔,想不到我会有此一问。好久,才说:“公gān。”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北京?”

  他又想了好久,敷衍:“公gān结束。”

  他的样子很不自在,握着茶杯的那只手,几乎要把茶杯拧破。而且,脸崩得紧紧的,很局促,很紧张。我觉得,看他的样子,若再问几个他答不上来的问题,他就会立时昏倒在我面前。

  也罢,不为难他了。我笑了笑,继续说:“那么,请问,公gān期间,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朋友?熟人?同事?上、下级?总之,肯定不是恋人。

  “我们之间,是工作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

  工作关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心烦意乱,不想接,直接打开挂掉。

  过了半分钟,手机又响了。

  我只好打开:“喂?”

  “我是萧观。”

  “萧总。”

  “今天我去了CGP,萌萌说你去温州了?”

  “是。”

  “有个拍卖行要出一本手册,偏巧陶心如病了,活我已经接下了。能不能帮个忙?我出双倍译酬。”

  “什么时候要?”我掏出我的记事本,看时间。

  “月底行吗?”他说,“你先办完温州的事。”

  “多少页?”

  “五十页。”

  “很多古文?”

  “全是。”

  “好吧。”

  “谢谢。”

  我打算收线,不料他又说,“安妮,上次是我唐突了。请你不要介意。我和萌萌,以前有很深的过节。”

  “不介意。”

  “什么时候回北京?”

  “十天之后吧。不确定。”

  “记得事先通知我,我去机场接你,顺便,请你吃饭。算是谢罪。”

  “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

  “安妮,你以前可曾被男人追过?”

  我一愣,说:“不曾。”

  ——我在想,我和沥川,究竟是我追他,还是他追我?想不明白。开始的时候,肯定是我先追的,我先请他看的电影。真是始乱终弃,我还和他怨而不怒。

  “你先试试我,就当热身吧。”

  我没来得及回答,电话挂了。

  收了线,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我看见自己的手指在不停地发抖,决定出去抽烟。

  “我出去一下。”

  “出去gān什么?”

  “不关你的事。”

  我真的很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还放不下。看不起自己沉不住气地要生气。

  我快步走到门外,找到一个僻静之处,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外面很冷,我虽然穿着大衣,手还是冻得冰凉。但我不愿意回到咖啡馆,不愿意见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宁愿呆在自己制造的一团乌烟瘴气之中。我在外面站了足有一个小时,直到抽完最后一根烟,才回到候机厅。我去洗手间洗了个脸,透过镜子,我看见自己在口红、面霜、和眼影的遮掩下,没什么变化。只是,我抽烟那会儿,曾不争气地流了几滴眼泪,那睫毛膏说是防水,也没有防好,给我一揉,油彩溢了出来,待要我拿纸巾来拭,它又防水了,怎么也擦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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