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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_玄隐【完结+番外】(75)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我们家艾松挺可怜,在国外又留学又博后地折腾了七八年,这才稳定下来。小秋,什么时候有空到我们家来玩?我做好菜给你吃。”

  “哎……这个……”我低下头,用手指捅了捅艾松。

  艾松说:“不着急。小秋工作忙,经常出差。过一段时间吧。爸妈,我们去和我导师说话了。”

  艾松拉着我,穿过密集的人群,溜出大门。

  “这么快就走?”我不乐意了,“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尽想着吃!这有什么好吃的?不如去吃羊ròu串。回去再吃吧,你的任务完成了!”艾松牵着我的袖子,加快脚步去办公室,一面走,一面嘀咕:“我最讨厌这种场合!我最不喜欢应酬!今天要不是得跟这群人有个jiāo待,我才不来呢!”

  回到他的办公室,穿好大衣,准备走人。见我一脸的遗憾,艾松忽然提议:“楼上有个天文望远镜,你想看看吗?今天清晰度不错,可以看到一些漂亮的星云。”

  这个我感兴趣:“能看见月亮吗?环形山什么的。”

  “那个啊……我们都看腻了。”

  我们一起来到楼顶。艾松调好望远镜,找好位置:“那,这就是月球啦!直径八十公分以上的环形山都可以看见。”

  嗯……不是很亮啊,很孤独的环形山,一个接着一个,没有一点点生气。没有白兔,也没有嫦娥。我的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个关于月亮的古诗,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杨栁岸晓风残月之类之类,但面对真正的月球……实在找不到感觉!

  转头看艾松。他问我:“好看吗?”

  “好看,就是没有我想象的鲜艳。我一直以为天空是彩色的。大概是看多了梵高的画吧。——天空原来是黑白的。”

  “天空是彩色的。”他说。然后,他去调望远镜。

  ——“这是半人马座的昂星团,非常明亮,距离我们四百光年,用ròu眼都可以看见。”

  ——“巨蟹座蜂巢星团,主要由红巨星和白矮星构成。”

  ——“这是武仙座的M13,北半球最明亮的球状星团,距离我们两万五千光年。”

  M13是紫色的,看去像一团焰火,真美。

  我不由得问道:“这么说,我们现在看见的M13,是两万五千年前的M13?”

  “嗯……是这样。”他解释,“七十年代的时候,康乃尔大学用世界上最大的she电望远镜对着这个M13发出了一份长达三分钟的星际电报。电波所含的能量是全球总发电功率的十倍,在电波的方向上看,其信号比太阳亮一千万倍。”

  昏掉了,和科学家在一起就是这样,天天听数字!

  “为什么要发电报,发给谁看呢?”

  “科学家们想探求外太空生物的反应。这其实是张‘地球名片’。我记得上面有十来句话,最后一句是:我们生活在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上,用三百零五米的she电望远镜向您们致意。”

  “天啊,这束电波要走多久才能到达M13呢?”

  “两万五千一百年。呵呵,到那时,我们都已经作古了。”

  回到家里我给沥川打电话:“哎,沥川,今天我看见球状星团啦!”

  “是吗?”他的jīng神也很好,“一直不知道你也喜欢天文。”

  “距离咱们两万五千一百光年呢!那么远!”

  “可不是!”

  “星星真好看,看见它们,我就知道,人类原来是那么渺小,人生的时光,原来是那么短促!”

  “嗯,你今天很多感想啊。” 沥川积极地开始引导我,“你应当多看看夜空的星光,这样,你就不会被儿女qíng长所困扰。”

  我却得出了相反的结论:“沥川,我会爱你两万五千一百光年!如果你是一道消逝电波,我就是M13!我在那头等着你!”

  “……”某人立时无语。

  “沥川,你说话呀。”

  “你这么白痴没脑子的女人,要我说什么?”

  “总而言之,我这一辈子跟你泡上了,耗上了,yīn魂不散,死缠到底。就算你病得只剩下了一把头发,你也得跟我在一起!”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啊?好象是……好象是……被韦小宝说过的。

  那边,停顿了很久,传来一声叹息:“小秋,早知你这么死心眼, 不如六年前我就死掉算了……”

  “王沥川!你敢威胁我!不许你提死字!只要你敢死,我立即去跳楼!看我们谁先死!”

  我还在大声嚷嚷,发现电话已经变成了一阵忙音。

  某人挂了。

  我知道,我又做过头了。

  因为从此之后,沥川再也不接我的电话了。连René和霁川都不敢和我多说话。

  我真不是一般地彪悍啊。

  40

  每天夜里,厨房的老式冰箱发出枯燥的嗡嗡声。某个部件破损了,压缩机每隔十分钟启动一次。我向房东报告多次,他拒绝派人修理。原因是,一,启动频繁并不说明冰箱不能工作。恰恰相反,这个冰箱照常致冷。二,修理冰箱的费用太高,不如买个新的,他也不富裕,不准备花这笔钱。

  我在嗡嗡声中无法入睡,只好研究天花板上的图案。夜半时分,我频频地去开冰箱找东西。以为肚子填饱了人会困,实际上不是这样。我觉得烧心、胃疼、胸口堵得慌,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

  连续两周,我没收到沥川的任何电话。打给他的电话都是护士接的,回答千篇一律:王先生正在治疗,不方便接电话。我给René发短信,René告诉我,沥川的病qíng不稳定,时好时坏,经常发烧,药物反应也很大,所以总也不能出院。René的一大优点是他很诚实,如果有一件事他认为不应当说,他会隐瞒,但他不会故意骗人。

  连续失眠两周,我得了偏头痛。这个毛病以前我通宵写论文或做翻译时也会有,但压力一解,症状就会立即消失。这一次不这样,发作起来半个脑袋都麻木了,跟抽了筋似地。周二下班时,我头痛yù裂,买了一瓶阿斯匹灵,顺路去了小区里的一家盲人按摩店。

  按摩先生姓徐,在这一带从事这个行业已经有七年的历史了。小区里的人,特别是老爷爷老太太们都认得他。徐先生是从湖南的一个小镇来北京打工的,除了双目失明之外,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材。凭着这一手按摩的功夫,在小区里租了间一楼的房子,做起了生意。他gān得不温不火,累了就关门几天,出去喝茶休息,没有想把生意做大的野心。所以,钱挣得不是很多。但他手艺高超、服务周到,回头客常来,一天十几个小时,也都安排得满满的。其实小区周围的按摩店不少,大家也不觉得他很特别,因为收费低廉,才有很多人光顾。可是去年小区里却爆出一条关于他的新闻。他娶了一位住在这个小区里的女人当太太。那女人虽然离过婚,但长相不错,年纪比他小,而且是位大学老师。大家都觉得徐先生艳福不浅。

  “放松,肩部放松。我先按肩,再按颈,再按头……整个过程你都可以闭眼睛。”徐先生用催眠式的湖南普通话对我说。

  “我最近老是失眠、头痛。”

  “吃了药吗?”

  “安眠药、阿斯匹灵算吗?”

  “也行,严重了得看医生。”他说,“你好久没来了,快半年了吧。”原来,他听得出我的声音。

  我看见他的双肘上各磨出了一个黑色的,jī蛋那么大的茧子。这几年他大约按过上万人吧。

  他的指根柔软,有时又很坚硬,顺着我的经脉慢慢揉捏。我正打算闭上眼睛,忽然看见他的窗台上放着一个狗屋,里面居然养着一只小狗。吉娃娃。

  我对狗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我知道艾玛喜欢狗,她也养了一条吉娃娃,说是价格不菲,每个月的打理也很贵。她倒不是养不起,但中午吃饭时候也常常抱怨,说这种狗娇贵、难伺候。

  我忍不住问他:“啊,你有一只吉娃娃?”

  “是啊。”他很得意,“它是不是很可爱?”

  “很贵吧!”

  “有一点罗,几千块呢。”

  天啊,我在心里算,几千块,他要按多少人才挣得回来啊。

  “是你太太买的?”

  “我买的。她喜欢,我就买了。每天我们一起散步都带着它。这狗太小,上次还差一点弄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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