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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蔷薇_李李翔【完结】(59)

  cao曹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搬梯子粉刷墙壁,赵静上班去了。一个人在外面住久了,十八般武艺样样jīng通。他见我提着油漆桶,拿着刷子显然是愣住了,问:“你这是要gān什么?装修房子呢?”我头也不抬地说:“哪呢,房东说墙上乌七八糟的东西是我们弄出来的,为此闹了好些不愉快。我gān脆自己刷gān净,省得啰嗦。”他挽起袖子,说:“我来帮忙。”我嗤笑一声:“你会吗?别越帮越忙,还要我来收拾。你去那边老老实实坐着,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小心,别踢翻了油漆桶。”

  有东西滴到脸上了,我用手背去揉,“哎呀”一声叫起来。他连忙问怎么了。我说:“我隐形眼镜掉地上了,你帮我找找。”他答应一声,果然蹲在地上一寸一寸摸索。我说:“天蓝色的,不容易找——”听到电话响,也顾不得眼镜了,摸着跑到沙发边,赶紧接起来,果然是他打来的。问我:“一个人在gān什么?”我笑,老老实实地说:“在粉刷墙壁。”他显然也有些吃惊,说:“是吗?原来你这么能gān,这个都会。”被他称赞,我心花怒放,问他在gān什么,工作累不累,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后天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才发现看不清,记起来,问:“找到没?”cao曹用食指呈着薄薄的塑料片,笑说:“居然找到了,省了好几百块钱。戴隐形眼镜就是麻烦,都掉了好几副了。”说着站在镜子前,用药水冲洗,然后戴上去。转头,cao曹就站在身后,戴上眼镜,才发觉他脸色很不好。我问:“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脸白唇青的。他拦住我,冷冷地说:“刚才打电话的是宋令韦?”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不想瞒他。他看着我说:“他去欧洲了是不是?”我问:“你怎么知道?”他冷哼一声:“他说去出差?”我怀疑地看着他,说:“cao曹,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冷笑一声,说:“今天是连心的生日,他万里迢迢地去给她过生日,倒没忘记给你打电话。”

  我脚下一滑,差点跌倒。怪不得他只说去欧洲,没说去出差。我紧紧抵住洗手台,冷冷地说:“那又怎么样?他这样做,本来就是对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沉下去。cao曹忽然愤怒了,大声咆哮:“宋令韦那种人有什么好的?你图他什么?图他人吗?他人也不是你的!”他告诉我这些,想gān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还不够我受的吗?我斜眼看他,轻佻地说:“图他钱呗。据说他可有钱了,傍上他,一生衣食无忧。”

  他恼怒了,愤愤地喊:“续艾——你别这样!”我玩世不恭地回他:“我别怎样?”说着甩头就往外走。他被我气得有些分不清轻重,口不择言:“你要多少钱?我也有!”我站住了,冷冷地说:“原来你把我当□!”随即大喝一声,“快走!我今天心qíng很不好!打起架来,你不是我对手!”他显然吓着了,不停地解释:“续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推出去。

  真是扫兴,本来高高兴兴的,他一来,将事qíng搅得乱七八糟!

  将刷子往地上一扔,又冷又饿,手脚都在打战,先出去吃点东西再说。跑到街对面的成都小吃要了一大碗刀削面,上面浇了许多的土豆牛ròu。土豆又苏又烂,做得很好。我连喝了半碗汤,才止住心头的惶恐。一大碗滚烫的面食吃下去,总算有了jīng神。人一吃饱,什么事都比较好挨了。

  慢腾腾走回去,见周处站在门外等着,十分吃惊,转头看了看,就他一个人,惊喜地说:“嗯,你怎么来了?”他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仔细盯着我,迟疑地问:“夕——你还好吧?没事吧?”我见他态度实在奇怪,忙说:“我会有什么事呀!还不是吃饭睡觉!”问他:“你特意过来有什么事吗?”看他那样子,不像是来找我聊天喝茶的,心神不宁。

  他顿了顿,才说:“没事,没事——哦——对了,你刚才到哪去了?”我说吃饭去了,打开门,随口问:“你要进来坐坐吗?不过里面挺乱的。”本以为他不会进来的。没想到他却一口答应下来:“好,上次说好还要来再喝茶的。”我笑,跑到厨房去给他泡茶。

  正忙着冲茶,电话又响。我有些不好意思,怕是宋令韦。却是座机,更奇怪的是我们那里的区号。听对方说:“我们是公安局的。请问是木夕小姐吗?”我一听是公安局的,心就吊起来,唯唯诺诺地说是。他确认似地说:“曾用名林艾、续艾?”我说是。他又问:“是林彬的妹妹,唯一的家属?”我脑袋突然“轰”的一声,有极其不好的预感。他公式化地说:“林彬拒捕,已于四月四日,也就是今天凌晨被当场击毙。请你尽快到公安局领回他的尸体以及遗物。”

  第三十二章命运不堪

  冲茶的水壶一失手,“哐啷”一声摔在地上,满壶的热水天女散花一般溅得到处都是。周处听到声音,一个箭步冲过来,站在门口,看着我问:“怎么了?”我摇头:“没事,不小心砸了。”然后蹲下身去捡地上的铜水壶,一蹲下再也起不来。他走过来,抬起我的手,轻声说:“又红又肿,都烫伤了。疼不疼?”对着手背chuī气。我摇头,看着他说:“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不疼,木木的,没有一点感觉。他拉我起来,柔声问:“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我摇头:“没有,就溅到一点。”他指着我大腿说:“夕,都湿了。”我低头,才注意到右腿一片濡湿,裤子上尚有袅袅升腾的水蒸气,忙说:“原来这里也溅到了。”伸手去擦,尚有余热。他担心地看着我,迟疑了一下,轻声问:“夕,出什么事了?”我将水壶稳稳当当地放在台上,摇头:“没事,就林彬拒捕被杀。”他不敢动,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也不敢随便说话。

  我好像没什么大的感觉,心里只不过麻麻木木的,仿佛是预料中的事。依然听得见心脏的跳动,只不过外面罩了一层薄膜,感官迟钝了许多,仿佛就此切断了一样,怎么都达不到神经末梢。我边往外走边说:“我想我得回去一趟,公安局让我回去领回他的尸体以及遗物。”他拉住我,好半天才喊出:“夕——”我居然还能微笑着说:“嗯,没事——”找出行李箱开始收拾日常用品,有条不紊。

  他默默看着我,然后说:“嗯,没事,我陪你一块回去。”我摇头:“我去的是公安局,可不是舞厅夜总会。你不好露面。”他露面的话,只会将事qíng搅得更复杂。在城里,有谁不知道周处的。他好不容易躲出来,怎可再回去自投罗网?我吞咽着不断涌上来的口水,说:“没关系,我自己应付得过来。这些事,我已经轻车熟路。”林家的葬礼,一次又一次由我上演。

  他看着我,没说话,然后站出去打电话。我收拾好箱子,站在房间里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仿佛事qíng就这样画上了休止符。空茫茫地想了好半天,才记得给赵静打电话:“大姐,我家里出了急事,现在就得回家一趟。你能跟领导说一声吗?”赵静显然有些为难,说:“木夕,你刚请了两个来月的假,现在又请假,只怕领导会有意见。还有,你的柜台怎么办呢?怎么能说走就走,总要先安排一下呀。”我没出声,我现在还管他领导同不同意,要炒鱿鱼就炒吧!

  她问:“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平静地说:“家里,有人——去世了。我得回去处理后事。”她愣了下,随即说:“行,你走吧,我跟领导解释。”我对她说谢谢,提着箱子出来。周处正在抽烟,眼神沉寂幽暗,见我出来,接过我手里的箱子,说:“走吧。”我问去哪。他说:“直接去机场,我送你去。”我没说什么,跟着他坐进车里。他亲自开车,一个人,没有跟班,也没有保镖。

  我没有说话,意识明明清楚得很,可是为什么动不动就有瞬间的空白?脑海里的思绪像坏了的光盘,播映的时候不断地卡带,闪花了人的眼睛,但是还是咔嚓咔嚓地往前放映。周处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左手,一直没有放开。

  一下车,立即有人递上两张飞机票。我转身去提箱子,有人快步上前接过去,我没放手。周处拍着我的手说:“我来吧。”牵着我走进大厅。在候机室,他亲自去给我买热饮。我说:“周处,我要喝咖啡。”他轻声说:“咖啡不好,喝牛奶怎么样?”我摇头:“不,我要咖啡。”他哄着我:“你需要休息,等会儿会睡不着。”我说:“我没有一点睡意,我想喝咖啡。”他还是给我买了咖啡,又浓又黑又苦。我一口一口慢慢品尝,像在回味那种苦涩的滋味,不过没有想象中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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