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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_青铜穗【完结+番外】(341)

  “说来也是奇怪,他活着的时候我对他全是恨,他死了,我倒是会想起多年前的过去种种。

  “如果时光仍停留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没有野心没有不忿。

  “——一个人内心最为刻骨的记忆,也许正是少年时呢。”

  沈羲同样仰头望着月光,一直在沉默。

  她的少年在前世,在张府。

  但因为韩家与温婵,她失去了整个所有。

  她无心包容万物,也无心赶尽杀绝,但她失去的那一切都不会再重来,这是事实。

  所以,她无法对穆氏的感qíng感同深受。

  夜深时回到沈府,二人在抿香院门口分了道。

  她看看天上月色,却并没有回房。

  墙下紫薇开的正盛,落影如同泼开的水墨。

  忽然,她幽幽道:“戚九,陪我去张府走走吧。”

  贺兰谆回到玉澜殿,霍究已自燕王那里过来,正坐在他素日看书的躺椅上等待。

  “你去哪儿了?”他手里拿着本书翻着,并没有抬头。

  “出去转了转。”

  夜色静,两人语气也都低沉,愈发显得寮落。

  侍官来给贺兰谆更衣,霍究抬头:“王爷让我去刑部,调上来的却是靳宵。靳宵是寄寒的人。”

  贺兰谆手臂微顿,略略侧首。

  “他要大婚了,放些权给他也是正常。”

  说到这里他将手穿过衣袖,恢复神色:“何况这次他的功劳最大,王爷虽然力使在了关键处,但筹谋应变却表现极好。

  “小皇帝迫于压力不得不让梁修跟他服软,足见他的实力。”

  他整了整素白衣襟,走回来道:“此外。不光是靳宵管了定狱,通州三卫也拨给他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霍究两眼扫视他,语气忽然变得暧昧:“跟他大婚的可是沈羲,也许不久,他们就会诞下小世子。”

  贺兰谆正要来端茶,闻言手抠在杯壁上,指节渐渐不动。

  “如此良夜,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梅公子?”

  霍究寒脸。

  转头他坐起来:“你难道不遗憾吗?她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心。”

  明明五月,窗外月光却透着清寒。

  霍究何尝想往他心里捅刀子,只不过他也不好受,所以何妨一起。

  沈家的女人都是没心没肺的。一个沈羲弄得萧淮神魂颠倒,又弄得贺兰谆心神不宁,一个沈嫣则让他失了方寸。

  她说她有婚约,说她不能背信弃义,接受他便是无礼不合。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所有为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便就放手。

  偏又在萧淮别院里见着孤零零立在灯下的她狠不起那心肠。

  “若是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他双手枕在脑后,幽幽道。

  贺兰谆端起杯子,语气如常淡然:“就比如你,现如今明白了,也死彻底了。”

  霍究扭头剜他。

  贺兰谆垂眼喝茶。

  月光已值当空。

  戚九自内打开了张家大门,吱呀的声响划破了宁静,沈羲走进去,门下灯笼也点起了几盏。

  空置了十三年的宅子早没有了人气,虽然韩家这些年都有人打理,不至于破败荒芜,但扑鼻的霉气仍然伴随着几分苍凉。

  “宅子有七进,一进是门厅,二进是寻常客厅,三进是花厅,四进是贵宾厅,五进是正院。

  “六进是母亲的百卉堂,七进有三个院落,而后是花园。

  “东路有五座大小偏院,西路有楼有敞轩琴台以及内外书房。我住在东路的碧云斋。”

  她闭着眼睛说完,方才睁开眼,踏上过二进的游廊。

  赫连王朝起源南边,宅院建造随心所yù,并不是规整的北地四合院。

  沈羲轻车熟路到了碧云斋,挨着jīng致的两层小楼每间房挨个儿看过,又下楼来到西路小湖畔。

  到底在迈台阶时忍不住打了个踉跄,于栏上坐了下来。

  心里像是风卷浮云,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没个止歇。

  张盈死后张家只有张缓缓一个小姐,她的闺房应是没有人再住过,所以甚至于摆设也还是她喜欢的样式。

  可是昔年她最爱坐着乘凉的湖畔却有了变化,这里多了套石桌石椅,亭外的太湖石也改成了青云石台阶。

  这地方,徐靖也没少来。

  穆氏说,一个人最为难忘的,是年少时的记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徐靖的。”

  她忽然迎风自语般地喃喃,以至于一直默默陪在身侧的戚九蓦然间“嗯?”了一声。

  她抚摸着脱了漆的栏杆:“我说,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贺兰谆就是徐靖的。是在徐家坟园那天夜里,还是在后来?”

  月色下戚九面上有些慌乱,环着的双臂也下意识地松下来。

  栏上坐着的她面色依然平静,没有怒色也没有怨色,但自她口里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胆寒。

  第460章 少受些苦

  “姑娘——”

  她舔舔嘴唇,竟说不下去了。

  沈羲的手终于停在栏上,看向浑浊水面,从侧面看去她的眉眼清冷,像安置在这里的一座雕像。

  戚九终于败下阵,说道:“在徐家坟园上,姑娘昏过去那会儿,我看到他在背人处哭了。当时就疑心来着,但是后来还是没敢说。

  “直到姑娘让我去查柳梦兰的时候,我意外在南城碰见了他。”

  他哭了?

  沈羲手指有些发凉。

  “他去南城做什么?”她别开头,嗓子有些gān哑。

  “他当时混在一堆赫连人里,打听安亲王府,他易了容,但我还是认出他来。”

  戚九手心有汗,铁营的宗旨是不得对主上有丝毫的隐瞒背叛,但是在这件事上她违背了。

  “我跟踪他的时候,让他逮到了,我意外发现他武功超qiáng,再回想起他在徐家坟园的表现,还有你的疑心,就直接问了他。

  “他开始还遮掩,后来我威胁他若不说实话就回来告诉你,然后他就说了。但叮嘱我绝对不能告诉你,否则就以大秦军法处置我。”

  她抬头看了看沈羲。现在是她自己发现的,应该不算是她告诉的吧?

  沈羲盯着栏外的石头沉默。

  他在查安亲王府。

  意料之中。

  他有一身的本事,怎么会甘心就此做个拓跋人?

  昔年的事qíng与大秦覆国也有关,他身为执掌中军都督府的安国公府世子,必然会想查个水落石出。

  但他却忍心什么都瞒着她。

  那天在别院里,他夹在嘈杂声音里的那句“阿盈”她听得清楚,哪怕他进门后已神色如常,她也已经笃定。

  她迟迟也没有去揭穿。

  一经笃定,反而不敢往前迈了。

  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他。

  她忽然就明白萧淮当初何以会与贺兰谆打架,又何以会替他圆谎说他另有了喜欢的人。

  原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只瞒着她。

  可笑她还一直在担心萧淮知道了会无法接受。

  “姑娘——是怎么发现的?”戚九惴惴地问。

  沈羲面色复又变得漠然。

  “去毕府回来的那天夜里,当珍珠无功而返之后。”

  戚九微愕。

  “我本以为柳梦兰是徐靖派来我身边的。于是我让珍珠扮成我的模样去徐家坟园,我想他若从柳梦兰处知道我趁夜出行,必然会跟出来的。

  “然而他始终没来。侍卫们也没有发现任何人跟踪。后来我又打听到他那天夜里就在玉澜殿呆着,这就奇怪了。”

  戚九想到那天夜里她的各种举动,额间忽然有了汗意。

  “柳梦兰若是他的人,绝对会告诉他。

  “而他没动弹,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压根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就是他并没有在我身边安cha什么人。

  “二是他安cha了有人,但是这个人却告诉了他马车里坐着的是珍珠,而并不是我的真相。

  “这件事当时只有你们几个知道。”

  戚九抬手擦了擦汗,说道:“那姑娘为何只怀疑属下——”

  “你自己没有发觉吗?”

  她说道:“每次我怀疑贺兰谆就是徐靖的时候,你总是会千方百计地说服我。而且,整个抿香院只有你知道我与徐靖的关系。”

  她转过身来,静静望着她:“说吧,他都让你gān些什么?”

  戚九生来第一次觉得膝盖有些发软,她退后半步,单膝跪下来:“也没有别的,只是让属下在姑娘有危险的时候送个讯,然后帮着掩护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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