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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_意千重【完结+番外】(53)

  茶香渐浓,天色渐白,重华灭了火,起身就走。

  “陛下……”钟唯唯忍不住叫住他,想劝他白天不要再做事了,好好补一觉。

  她自己为了制茶是熬了两天两夜,中间只休息过一两个时辰,重华也陪着她熬了两天,白天还要熬费jīng神处理政务,想必他也很困。

  重华傲慢地道:“不要自作多qíng,朕只是希望能物尽其用,让你好好练一练茶技,也许有朝一日能够打败梅询,一雪前耻。毕竟咱们郦国就是靠茶吃饭的。”

  好吧,自作多qíng,物尽其用。

  钟唯唯垂下眼,轻声道:“臣只是想和陛下说,之前先帝在世时,曾jīng挑细选过一批制茶的熟练工,chūn天先帝病发,太后娘娘把这批人尽数打发走了。

  若是陛下想要打败东岭,不如把这批人找回来助臣一臂之力,这样陛下就不用亲自上阵了,您是天子,这种粗陋的活儿不适合您做。”

  重华冷笑:“钟唯唯,你可真是够大胆的。有人爱制茶,有人爱喝茶,有人爱名刀,有人爱书画,朕喜欢制茶喝茶,要你管?”

  言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钟唯唯急忙道:“要不然,您把小棠还给臣也是一样。”

  重华的背影冷漠坚硬,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没有。

  没多少时候,清脆的鞭声响起,钟唯唯透过窗fèng往外看,看到重华坐在高高的龙辇之上,神色寡淡冷漠,高不可攀。

  仿佛刚才那个蹲在灶前帮她拉风箱、烧火、抬锅、提水的重华根本就是她的南柯一梦。

  天亮,钟唯唯收拾好茶饼,烟焙上色,拿了扇子狂搧一气。

  最后一扇搧落,她往后一倒,躺倒在添福怀里哼哼:“我不行了,不行了,赶紧把我弄回房去,我要睡觉。”

  添福见她脸色苍白,吓得大声叫人,李安仁一直带着人等在外面,听见声音就进来,指挥人把钟唯唯抬回房去。

  钟唯唯的眼皮有千斤那样重,昏睡过去之前,她只恍惚听见李安仁问:“太医,她的脉象怎样?”

  太医来得挺快的,她刚倒下就来了,重华是早有预料吧,还真是物尽其用,这个身体怎么越来越糟糕了呢?

  钟唯唯叹息一声,睡死过去。

  她太累,就算是睡着了也不安稳,总是做梦,梦见的还是从前的往事。

  她梦见义父去世,钟袤发病,急需天元丹,她找不到重华,只能求师母。

  师母yīn沉着脸告诉她:“天元丹是那么好得的吗?你义父当年存下的几颗全都给了你姐弟,导致他自己生病了却找不到药,这才会死得这么早。”

  大师姐钟欣然坐在一旁,温柔地劝师母:“阿娘不要怪她,她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看着钟袤死掉吧?

  上次不是打听到文先生家里珍藏有一颗吗?咱们去求求他,花大价钱给他买,让他给钟袤救命。”

  师母冷笑:“你忘了文家要多少银子才肯卖吗?三万两都未必肯卖,你爹只留下一楼的书,咱们孤儿寡母有多少钱?你还要不要嫁人了?我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钟袤在她怀里抽搐成一团,每抽一下,她就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她苦苦哀求师母:“师母,我会制茶,他们都说我制的茶很好,我可以拿去卖钱,我给您养老送终,我挣钱给大师姐做嫁妆,求您救救钟袤,他好可怜。”

  师母冷淡而厌烦地注视着她:“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要我救钟袤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那时候哪怕是要她的命她都肯,忙不迭地点头:“您说。”

  ☆、72.第72章 龙凤茶(5)

  师母冷冷地道:“有那么一个机会,可以让你救钟袤,你代替你师姐入宫吧。”

  她傻了眼,年轻女子入宫意味着什么,她非常明白。

  她好不容易才带着钟袤从京城逃到苍山,难道她又要回去吗?

  梦太真实,昏睡着的钟唯唯一阵揪心的痛,迷迷糊糊地想,她进了宫,重华怎么办?

  钟袤又该jiāo给谁照顾?

  恍然又看到师母鄙夷的眼神:“你不是很心疼钟袤吗?给你机会救他,你怎么又不肯了?

  看来你也只是个自私自利,为了自己快活不顾别人的白眼儿láng。”

  她想说不是的,她挣扎着问师母:“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师母冷酷地摇头,不肯和她多说一句,起身离开,把门砸得巨响。

  她绝望地哭,大师姐温柔地给她擦泪,给钟袤擦汗,娓娓道来:“其实入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并不是要去做妃嫔。

  是宫里的贵人听说了咱们家擅长制茶烹茶分茶,所以想要我去教她们茶道,去不了几年,短则一年,长则三四年就会回来。

  她们不知道最擅长此道的人是你,一心只以为是我,我也不是不能去,只是我早年跟随父亲入京,曾经得罪过宫里的贵人,我若是入宫,她一定不会放过我。

  娘舍不得我,以死相bī,爹刚过世,我也不好和她对着gān,让她伤心。”

  茶叶和茶道就是郦国的根本,举国上下就没有不爱茶的,永帝的确爱茶成痴,她都知道。

  只是,她此番如果答应入宫,肯定只能顶着钟氏嫡女的名头入宫,钟欣然得罪过的贵人照旧不会放过她。

  而且,教授茶道这种事,说起来更是没影子的事,九死一生,她是知道的。

  钟欣然见她犹豫,就笑:“这个只是我们母女俩的一厢qíng愿,你真不乐意,我们也不能qiáng迫你去。

  钟袤病得厉害,我看着也心疼,这样吧,你去找重华想想办法。

  他家里有钱,人也聪明,也许能从其他渠道找到药,或者能找到钱从文先生那里买到天元丹。”

  似乎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她舍不得钟袤,同样也舍不下重华,更不想随随便便就把自己送进龙潭虎xué里,可是她根本找不到重华。

  从义父骤然去世后,他就突然失去了影踪,走前甚至没有和她说过一声,至今已过了十多天,她找他都找疯了。

  大师兄找来一些药,给钟袤灌下去,钟袤算是暂缓了病qíng。

  大师兄告诉她:“刚才我在山里给钟袤找药,看到二师弟了,他在飞鸿瀑布那边的树屋里,你去找找看。”

  她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走到飞鸿瀑布,果然看到了重华。

  他用衣襟兜着一堆才摘下来的野果,匆匆忙忙地钻进了隐藏在浓密树荫中的树屋。

  树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她悄悄跟过去,爬上另一棵树,从树屋的窗户往里看。

  看到重华搂着一个女子低声安慰,神qíng惊慌又愧疚,还有说不出来的心疼。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点从树上一头栽下去。

  她睁大眼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是并没有,女子从头哭到尾,重华从始至终都很温柔很耐烦。

  她怒气冲冲,想要冲过去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分明说过非她不娶的,做人不能这样烂品。

  可是她走到树屋下,清晰地听到他说:“不要怕,有孩子就生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把他抚养成人,谁敢对他不好,我就要他的命……”

  满怀苦涩,仿若被尖刀cha入心中,绞了又绞,她仓惶逃离,就连多问一句都觉得丢人。

  她愤愤不平,决意哪怕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用他一文钱,也不会向他哀求半句。

  她居然在熟悉的苍山密林里迷了路,大师兄找她找到深夜,嗓子都喊哑。

  她又冷又困,又饥又渴,伤心又疲惫,见到大师兄的那一刻,她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她哭得声嘶力竭,好像天都塌了,大师兄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地温柔哄她,她哭得累极了,就睡死在大师兄的肩上。

  大师兄背着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密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将她带回了家。

  第二天她醒过来,就找到师母,答应替师姐入宫。

  师母变卖了近半家产,换回了天元丹,救了钟袤一命。

  她最后一次跟随大师兄下山,为自己置办衣物,看到乔装过的重华带着那个女子去集市上挑东西。

  女子身形高挑丰满,举止高华雅致,远远不是她这样的小毛丫头能比的。

  她疯了似地想知道女子长什么样,她悄悄跟了他们半个集市,终于等到风把女子的幕笠chuī起,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已足够倾城倾国。

  那样的端庄秀美,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出来的,必然出身不凡。

  她恍然大悟,决然离去,不再纠缠。

  但是那种痛,就好像是把她的骨血从她身上活生生剔除开来,深入骨髓,痛彻心扉,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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