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转过头，看向菲儿，“你，跟我来。”
菲儿对凌雪简单jiāo代了几句，就跟在了韩主持的身后。
人群渐渐散去，而心有不甘的子夜，也悄然跟了上去，韩尚宫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深。
子夜心虚地低下头来，毕竟这样贸然跟过来，韩尚宫定然会生气，她已经做好了被韩尚宫责备的准备。
不过事qíng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韩尚宫看了她一眼后就回过了头，竟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这让子夜心中又存一些期待，或许事qíng还有转机也说不定，这是她能进宫获得宫中贵人青眼的机会，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倒是净尘师太看着子夜的目光带了几分冷凝，小姑娘太不知进退了。
菲儿对于子夜的行为则是浑不在意，左右她入了韩尚宫的眼，她的目的也达成了，香料赛是输是赢再她来说意义不大，她只想进宫。
目前还只是仅仅过了第一关，韩尚宫当然不会这么轻意就把她带入宫去，不过只要能亲近韩尚宫，她相信后面的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前世里韩尚宫喜爱她，这一世虽然她不是前世的面貌，不过她相信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就像郑大公子，想到郑大公子菲儿心中流过异样的暖流。
在菲儿出神之际，韩主持带着她们来到了一间香房前。
韩尚宫推开房门，菲儿和子夜跟了进去，净尘师太随后关上了房门。
“坐吧。”韩尚宫开口道，自己在香案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香房内布置简单，除了一个香案，一张chuáng以外，就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别无它物。
子夜坐了下来，菲儿却是站在原地歉意说道，“韩主持，刚才的事qíng菲儿很抱歉，给太安庙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香料资格证书确实是菲儿昨日才取得的，并非如严大人所说弄虚作假，不过此事毕竟因为菲儿而起，严大人父女挑起事端也完全是针对菲儿。”
韩主持道，“这么说来，此事完全因你而起了。”
菲儿点头。
“那你觉得你应该为此事承担什么的责任？”
净尘师太上前为韩主持沏了杯茶，另一杯放在了菲儿所站的位置，独独漏下了子夜的那一杯。
子夜的表qíng变了变，不过看菲儿自己犯蠢，被韩主持问责，心下舒服了点。
净尘师太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韩主持。
“主持，觉得菲儿应该承担怎么样的责任，那菲儿就承担怎么样的责任。”
韩主持毫无表qíng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坐下吧。”她说道。
菲儿坐了下来，韩主持看向子夜，目光淡淡的，“那你呢？”
“我。”子夜踌躇了一下，紧紧咬了咬贝齿，在一翻挣扎过后，到底开了口，“主持，子夜想知道，子夜制的香到底有何不足？”
“哪里不足，你自己不知道？”
子夜摇了摇头，面带迷惘。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出身香料世家，自小和香料接触，更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制香的天赋，屹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人制的香能超过她的，一直在世人赞叹而又惊讶的目光当中，她不觉得自己会输。
特别是败给陆菲儿这样一个初初涉入香料界的小人物，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rǔ。
韩尚宫的声音响起，不轻不重。
“你跟过来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足，你是因为不相信有人制香技艺比你高超？你也觉得我们太安庙处事不公，是不是这样？”
饶是子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被韩尚宫这么一说，还是瞬间就涨红了脸。
这还是第一次，她被人这么说，而且还是出自韩尚宫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口中，这让子夜倍感难堪，又哑口无言。
韩尚宫转头看向净尘师太，对她点了点头，净尘师太出了屋子。
屋子里沉寂了下来，韩尚宫没有再开口说话，菲儿和子夜也没有再开口。
菲儿倒是坦然，子夜心中却是忐忑了起来。
片刻之后，净尘师太回来了，她的手上多了一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比赛制成的安息香。
她身后还眼着两个形容消瘦，眼眶发青的女尼，一看就是长期受失眠的困扰。
韩尚宫淡淡地道，“这是你们制的安息香，孰优孰劣一试便知。”
本来韩尚宫如此做子夜应该高兴，可现在她的心却是沉了下去，既然韩尚宫这样做，证明陆菲儿做的成香确实要比她的好，这样的结果是她所不能承受。
果然同样受失眠困扰的两个女尼，在用了不同的安息香后，反应出来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子夜彻彻底底地败了，败在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制香技艺上。
第282章 留下来
子夜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屋子，身后传来韩尚宫悠长的叹气声。
她回头看了眼又关上的香房门，低着头向大殿外走去，在走到殿前拐角处时，有人叫住了她。
子夜出去后，净尘师太带着两个女尼也出了屋子，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韩尚宫嗓了口香茶，指着菲儿身前的茶盅，菲儿举起茶盅细细抿了一口。
太安庙的茶水取自山后的清泉，清甜慡口，茶是野山茶，入品微微带着苦涩，再回味后味却是甘凉。
菲儿笑着又饮了几口。
韩尚宫看看眼前恬静自如的少女，笑道，“你不怕我？”
菲儿抬头看她，眉眼弯弯，带着亲近之意，“主持慈眉善目，菲儿何需要怕。”
少女面色坦然，说话间带着讨喜的成份，却不让人生厌。
看着少女笑弯的眉眼，依稀中韩尚宫眼前仿佛浮现出有着同样欢快笑容的娇艳面容，韩尚宫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又道，“陆大小姐这么说，是想着要逃避本主持的惩罚？韩尚宫的语气变得柔和。
“菲儿有错在先，理应接受主持的惩罚。”少女认真的说道，“菲儿不想逃避，也不能逃避。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
没有为自己开脱罪名，也没有巧言争辩，而是勇于承认错误，承担了下来。
这事要真的细想下去，少女其实也并无错误，韩尚宫不由赞赏的点了点头。
“那你留下来吧。”
“留下来？”菲儿讶然了一下
“对，留在庙里制香，你愿不愿意？”韩尚宫问道。
“菲儿当然不是不愿意，只是太过突然了，菲儿一点准备也没有。”她说道。
韩尚宫笑道，“你不用准备什么，庙里应有尽有，陆大小姐只要人留下来就成了。”
太皇太后要用的香当然不可能轻易从外面就拿到宫中去，韩尚宫也不会放心，留她在太安庙制香也是必然的。
菲儿想了想后问道，“主持打算留我到几时？”
韩尚宫以为她出口，少女必然会应下，有多少人挤破头颅、千方百计也要在太安庙里留下来，比如那个香料界的天才少女子夜姑娘。
留在太安庙也等于半只脚踏入了皇宫，谁不知道她和太皇太后有关系匪浅，凡是有点心思的人都不可能会不愿意。
少女的反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韩尚宫倒是对她更加放心，这说明少女并不是别有用心之辈，也并非贪慕虚荣。
“这个可说不准，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半年，一年。”
韩尚宫这句话倒不是虚言，这一切还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
少女静默了片刻之后，道“主持大人，我现在无法回复，等我回去和家人商量之后，明天给主持一个回复可好？”
“越快越好。”韩尚宫道。她等得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却是等不起。
菲儿当然也知道。
赢了比赛之后，她大概猜到了韩主持会存了留她的心思，给太皇太后制香绝不容半点疏忽。
不过这毕竟不是一两天的事，若是呆上个一年半载的舅舅们还不是得cao心死，郑大公子肯定也会忧心，总得先和他们通个气。四香斋那里也要有一个jiāo待。
说到家人，韩尚宫又问道，“听说你从陆府搬出来住了？可有这样的事？陆大小姐心中又是何种想法？”
韩尚宫会问，自然是因为太皇太后和长乐长公主日趋紧的关系，她自然也要表一下态度，让韩尚宫放心。
菲儿道，“韩主持知道我和陆府的关系，肯定也知道我和我父亲还有长乐长公主关系并不和睦，我和那边是不会再有什么关葛的，请主持放心。”
韩尚宫点头，是个通透的，也不用她再费心说些什么，希望后面的事qíng一切顺利。
“清平，进来一下。”韩尚宫对外喊了一声，一个妙龄女尼走了进来，“你送陆小姐回家，以后你负责照顾陆小姐的日常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