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门时,凤珏手里头拿着那本书,风光满面,想了想,直接把书给“唰唰”撕了,而后耸了耸肩,回房。
后来,北萝和云瓷宁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叶晔和凤珏的关系突然就好了特别多,不得不说,两人算是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了。
换完衣裳的云瓷宁在得知凤珏拿回了书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明明是小huángjī看那种书,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她着急什么啊?当时就应该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为什么看那书才对!
正生气的云瓷宁折了一根柳条胡乱在地上划拉,一边划一边骂:“色jī!臭jī!”
“主人?”北萝瞧见云瓷宁一个人坐在院儿里划柳条怪无聊的,正好自己也无聊,就凑了过来,“你在写什么字呀?”
“色啊。”云瓷宁翻了个大白眼,一脚踩在灰尘上,碾了几下,上头到底画的是什么也看不清了,扔下柳条拍了拍双手,道:“亏我还以为小huángjī知道努力了,挑灯夜战在看书准备乡试呢,没想到挑灯夜战看的竟然是……”
“是什么?”见云瓷宁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又想说却说不出口,说到关键点上停了下来,北萝便继续追问。
云瓷宁摆了摆手,“哎,不说也罢。”
“噗。”北萝坐在树下的大石块上,“主人你忘啦?乡试是在八月,现在都九月末了,哪有什么乡试啊?”
“你的意思是,考完了?”云瓷宁有些惊讶,这乡试怎么就进行的无声无息的,她一点儿消息都没接到,乡试便考完了。“我呀,到了芜苏之后就是生活的太随意了,连什么日子都忘了。”
又没有日历看,云瓷宁也没有记日子的习惯,也就过的不知“今夕何夕”了。
小huángjī果然放弃了今年的乡试,哼。想到这里便更生气了,说好的考上状元娶我的呢?难道太难了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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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珏书房那本书的事qíng,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凤珏自然也是学乖了,至少近些日子不会再乱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书了。
转眼便是十月初一,古代以农历记日。十月初一,乃是冬天的第一天,也是个特别的节日——寒衣节。
寒衣节,又被称为鬼节,古人怕入冬之后,冥间的祖先没有合适的衣裳穿,便在这一日有了祭祀祖先的活动。
自然,这个节日后来便渐渐消失了,云瓷宁只知道清明祭祀祖先,却不知古代还有个寒衣节,于是一大早起来瞧见凤珏穿着一身素衣时还在打趣他:“哟,白斩jī。”
“小白瓷,你今日在府中好好呆着,我同娘去山间寺庙一趟。”凤珏没有因为云瓷宁叫着自己“白斩jī”而有太大的反应,从丫鬟手中接过了篮子又问道:“马车预备好了么?”
“同往日一样,都预备好了。”丫鬟低了头,王嫂也从大堂之内走了出来,依旧着一身素衣,看了凤珏一眼。
若是一人穿素衣,云瓷宁看不出来,这两个人双双都着素衣,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连忙拉了凤珏到一边,悄声问道:“小huángjī,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祭祀。”凤珏今天的心qíng似乎没有从前的好,自打一起来便绷着一张脸,平日里还喜欢朝云瓷宁那边凑,今日却一直在吩咐丫鬟们准备祭祀的东西,一刻也没停下来。
云瓷宁这才想起来,凤珏说过他的父亲去世了,自己一个还未嫁入府中的外人,跟着去祭祀也不像话,想清楚了之后便点点头道:“好,你和伯母早去早归。”
觉察到小白瓷对自己的理解,凤珏紧绷着的脸放松了一些,脸上总算是挂了一抹笑,“看着虎子和chūn花点儿,别让他们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些去吧!”这语气,简直就像是成婚多年之后的丈夫在出门之前一遍又一遍jiāo代妻子好好看着孩子一样,云瓷宁笑眯眯地推了凤珏一下,瞧着他和王嫂上了马车,忽而一拍脑袋,“等等!”
说罢,便没了影子。
不一会儿,手上多了两把纸伞,“看这天儿像是要下雨,带两把伞吧。”
马车之中的凤珏伸出手揉了揉云瓷宁的脑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203章 我为菩提,度你成佛
凤珏与王嫂一同前去的寺庙唤作般若寺。
一阵秋风来的快,扫过山头片片枫叶,层林尽染。般若寺坐落于一座小山上头,说险也不险;说不险,那庙门却是深埋于群山之中的。
马车只能行至山脚,每年的清明与寒衣节,凤珏都会来这一趟,有时候是同王嫂一块儿,有时候一个人来,山脚的行人很多,有挎着篮子买香的,也有求平安符保平安的。
今年不同,往上行了一段时间,半山腰上的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菩提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布条,往年还不是这般,再仔细一瞧,不仅树枝上挂着红布条,栏杆外头还挂着不少锁。
锁分三种,一为同心,二为同舟,三位长命。
夫妻或有qíng人多在同心锁上刻自己的名字,以求保姻缘百世;朋友则选的是同舟锁,以纪念二人的友谊;长命锁刻的便是一个人的名字了。
瞧见如同红云一般的菩提树,凤珏无奈地摇了摇头,般若寺中一早便有沙弥下山来迎接凤珏,这伙儿正巧同上山的凤珏遇见,忙施了个礼,道:“阿弥陀佛。”
山间的清泉自小石桥下流过,鸟鸣声声。诵经声远远传来,伴着佛寺之中的香味,教人的心一下子便宁静下来。
一行人走至小石桥上,凤珏抬眼瞧了一眼不远处飞悬着的瀑布,问那小沙弥:“山腰上的那棵系着不少红布条的菩提树,是怎么回事?”
“凤施主有所不知,那个,唤作姻缘结。”沙弥说着,叹了口气,又继续引着凤珏和王嫂往庙门处走,“一年前有位姑娘总是来小庙之中,为的不是拜佛祭祀,是见一个人。”
这个人是般若寺的一个和尚,法号了悟。
了却红尘,悟出六界。
一日下山挑水时,无意中救了那位姑娘,她便一直来这里找了悟了。了悟脾气很好,却也总是一番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他的眼中,似乎只有他的佛。
一次又一次来,姑娘说想听他说佛理,他便讲,讲六祖慧能的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没懂,菩提本就是树啊,为什么说“菩提本无树?”了悟也不争辩,说罢了佛理,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跪坐在佛堂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佛经。
后来,那姑娘一日没来,又一日没来,第三日还是没来。
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了悟忽而觉得缺了些什么,用膳时便多问了自己的师弟一句。
“那姑娘怎么了?”凤珏一行人早已行到了庙门口,听到了关键时刻,却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沙弥长叹口气,“那位姑娘嫁人了。”
凤珏忽而沉默,从沙弥的讲述之中来看,那两人对对方都是有些好感的,只可惜,了悟身为佛门弟子,若是做出嫁娶之事,岂不是坏了佛门的规矩?
嫁人也好,至少不必一辈子空守着。
“若是嫁个好人家便罢了,偏遇上了个中山láng,婆家又是打又骂的,不到半年夫家又娶进门了个小妾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好生生一个俊俏姑娘,离开的时候,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
“这事便无人去管了?”王嫂听的心惊,又替那姑娘不值。以《大昭律法》,妾顶撞正妻,杖责二十;谋害正妻,死罪。那小妾便是再作威作福,也不可能……定然是夫家护着了。
“管?哎,我们在佛门之中,管不得,姑娘父母去世的早,这门亲事是她舅舅说的,为的便是那些彩礼钱,这才要早些将她嫁出去。官府……官府便更不用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何人愿意cha手这个呀,一些好都讨不到。”沙弥叹了口气,继续道:“姑娘在嫁人的前几日来找过了悟,问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
她说:“我佛慈悲,度天下苍生,度一切苦厄,可能度得了我?”
了悟阖眼,轻道一声:“佛于心中,自然是度的了姑娘的。”
姑娘愣了半晌,最终还是缓缓从蒲团上起身,朝了悟施了个礼,踏着层层落叶,走下了山。
那姑娘去世没几日,了悟知晓了她的消息之后,也在佛前圆寂了。
此事便在寺庙周围传开,一对凄苦之人,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未能修成正果,了悟圆寂之前,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颗姑娘送给他的菩提子。
愿下一世,我为菩提,度你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