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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_程十七【完结+番外】(135)

  怎么会是他呢?比起父亲可能是一个她认识多年的人,她更希望她的父亲,她从不认识。

  过去十多年,她过得并不容易,曾遗憾自己生在皇家,所以要步步小心。后来得知不是,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但是,她的父亲怎么会是他呢?为什么是他呢?

  “你的生辰是腊月二十七。”武安侯哑声道,“弘启元年的腊月二十七……”

  秦珩点头:“是啊,没错。”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续道:“不过,我有一点不大明白,我很小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生辰,可你从来没怀疑过我是你儿子。”

  “是,我以为你是早产……”武安侯涩然,“皇家的血脉,怎么可能有差错?”

  秦珩“哦”了一声,缓缓勾了勾唇角,她笑道有些古怪:“你说的是,没有差错。”她偏了头,笑意盈盈看向秦珣:“哥哥,雨停了,咱们回吧。”

  她笑容灿烂,娇艳明媚,似乎武安侯的话,她一句都没放在心上。可她自己很清楚,此刻她心头一片茫然。

  秦珣微微一愣,低声道:“瑶瑶,不问清楚么?”

  他倾向于武安侯说的是真的。在得知父皇被下药之前,谁会去猜测四皇子不是皇家血脉呢?

  “也没什么好问的吧?”秦珩笑笑,声音很低,“我们出来好一会儿了……”

  她今日刚刚在母亲墓前祈祷,想知道生父是谁。这才过去多久,就有人跳出来说是她爹了。她自己反倒不敢认了。

  秦珣轻轻拥了拥她的肩头:“至少让侯爷说清楚。”

  他想,如果武安侯真是瑶瑶的生父,那对瑶瑶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

  秦珩睫羽低垂,并不说话。

  武安侯看她神色,也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小心说道:“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当你是先皇血脉,我没想到她会在宫里生下我的孩子。我只知道她进了宫,我跟她再没有任何可能。如果不是今日皇上说起你不是先皇骨ròu,我根本就不敢奢想自己还有孩子。我从来都不敢想的……我对不起你娘,可我从没想过辜负她。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妻子。除了她,我没有别的女人。我,我对不起她,我也对不起你……”

  他也曾遗憾过,伤心过,怨恨过老天,可是当知道她曾为他生下孩子,且还有一个孩子尚在人世时,他心里的悲伤遗憾被喜悦和感激所代替。

  她当年扛不过进了宫,可她竟然给他生下了孩子。而且其中有一个孩子,还是他看着长大。

  想到这个孩子被迫女扮男装,在宫中艰难度日,他顿时自责、难过而又心疼。

  然而秦珩眼眸微垂,只轻轻“嗯”了一声:“是这样么?”

  瑶瑶的反应,教武安侯心下惴惴。他点头,神qíng期待而不安:“是这样,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们母女,我,我能不能补偿你?”

  秦珩抬起头,静静地问:“你说你是我爹,还有别的证据么?”她扯了扯嘴角:“你的话,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瞧,咱们模样、xing格都不像。滴血认亲又不能作数,你拿什么来证明,你就是我爹呢?”她顿了一顿,又道:“我母妃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没法活过来说话。你的话,我也没法判断真假。”

  她轻轻摇一摇头,jīng致的脸上没半分表qíng。

  武安侯神qíng微变,声音嘶哑:“你若不是早产,又非先皇骨ròu,那自然是,自然是我的孩儿。”他有些尴尬:“我,我同你母亲有,有过夫妻之实。若是正常的十月怀胎,生辰就在腊月底……”

  他说到此处,颇为难堪。

  一旁的秦珣听着也不禁耳根发红,然而秦珩却是大大方方,面上并无尴尬之色。她像是与此事毫无关系一般,点一点头:“原来如此。那,还有别的吗?”她轻轻笑笑:“我母妃去世多年,没办法证明你的话是真是假。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与你,她与你,私定了终身?”

  “有,在侯府。”武安侯支着手杖向外走,“侯府就有。”他停下来,看着秦珩:“你,愿意同我去看看吗?”

  秦珩看了看秦珣,略一迟疑,点了点头:“好啊。”

  秦珣简单安排了一下随xing侍卫,与瑶瑶同乘一辆马车回城。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秦珩安安静静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秦珣见她面庞雪白,睫羽轻颤,心知她不像方才表现出的那般自然。他坐在她身侧,小心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瑶瑶,你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秦珩自他怀中抬起头来,轻轻按了按胸口,明丽的眉眼毫无温度,“不难过,就是这里疼。哥哥,师父说,他是我爹爹。他说他是我爹爹……”

  少女声音娇嫩,仔细听还带着丝丝颤意:“他说他是我爹爹……”

  秦珣很少见她这般模样,心疼之余又有些担忧。他紧了紧怀里的人儿,轻声道:“瑶瑶不希望他是你父亲么?”

  秦珩摇头,神qíng茫然:“我不知道,哥哥,我不知道。”她挣开他的怀抱:“他要真是我爹,那我……”

  “嗯?”

  秦珩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曾想过,她的亲生父亲在她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很有可能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然不会任她在宫中艰难挣扎。

  可是现在突然告诉她,她爹不但活着,还是她所认识、甚至是尊敬的师父。她心里竟隐约有些抵触。

  他说他不知道,他说他以为她是父皇的孩子。

  她想她不应该怪他,可她心里忍不住替自己觉得委屈。

  秦珩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她眨了眨眼,泪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秦珣一惊:“瑶瑶!”他拿帕子给她拭泪,抱着她,轻声道:“你若不想认,那咱们就不认了。咱们现在就回宫去。”

  ——已经知道了她爹爹是谁,以后不管是否相认,他心里都有数了。

  秦珩抓着他的袖子,闷声道:“不,我要去看看他说的证据是什么。”

  马车在武安侯府门口停下。

  掀开帘子,武安侯拄着手杖站在马车前,他伸着一只手,想拉秦珩下车。

  然而秦珩身形微微一顿,她扭头看了皇兄一眼,自己轻巧地跳下了马车。她还回身问秦珣:“哥哥,用我扶你么?”

  秦珣见她虽眼睛微红,但是神qíng如常,他心qíng复杂,微笑着摇头:“不必。”言毕,他紧接着跳下了马车。

  这武安侯府是秦珩常来的,但这一次,她的心境与之前任何一回都不一样。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可是她很清楚,她内心充满了不安。

  武安侯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很快,他收回了手,勉qiáng一笑:“我这就带你们去看。”他拄着手杖,行得极快。

  秦珩略一迟疑,紧跟其后。

  秦珣快走一步,将她的手纳入手中,在她耳畔轻声道:“不急,我陪你。”

  瑶瑶的手很凉,秦珣紧握着她的手,希望可以给她一些温暖。

  武安侯带着他们,进府过院,在阁楼停下。

  他深吸一口气:“这阁楼,你们也知道,我不许任何人入内,我以前打算我死的时候,就死在这里,一把火烧gān净的。因为这里面,有我最珍贵的东西,也有……”他看着秦珩,努力扯出笑容:“也有你要的证据。”

  他摸出钥匙,递给秦珩:“你看看,你看看就知道了。”

  秦珩指尖轻颤。

  递到她面前的这只手,从虎口到手腕有道疤痕,甚是狰狞,骨节突出,戳的她眼睛发痛。她接过钥匙,在门口站定。

  她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扶着锁。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手轻轻颤抖,竟是对不准锁孔。

  秦珣轻叹一声,伸出手去,缓缓覆上她的手,将钥匙cha进锁孔,稍一使力,打开了门锁。

  “我……”秦珩抬头,勉qiáng一笑,“谢谢哥哥。”

  她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

  秦珣也跟着入内。

  这阁楼并无沉闷腐朽的气息,相反,它的采光和通风都不错。秦珣一进去,就看到了桌前供奉的牌位。

  爱妻云蕊之位。

  秦珩心神一震,怔怔地去看武安侯。——她母妃的名讳,他是知道的!

  武安侯嘶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不能写上她的姓氏,可我知道是她。”他随手指了指:“这阁楼里的所有物事,都与她有关,你看,这些可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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