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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_程十七【完结+番外】(137)

  他们自小在皇家长大,对父爱其实也没多少期待。

  瑶瑶如果想认,那就依着她,让她认。她若不想认,那也无碍。

  她没有父亲也没关系,反正他会护着她。

  在回去的路上,秦珩轻声问:“哥哥觉得我该相信么?”

  “嗯?”秦珣微微一愣,忖度着道,“他没必要撒这样的谎。染指先帝的女人,说起来是yín乱后宫的罪……”

  秦珩“哦”了一声,缓缓点头:“那哥哥的意思,是他说的是真的,我该认了?”

  秦珣轻抚她发顶的手微微一顿:“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就算他说的是事实,认不认也在你。”他笑了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行。”

  顺势将脑袋倚在马车壁上,秦珩阖上眼,声音极轻:“会不会说我不孝?”

  不等秦珣回答,她就又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可是我好像,并不想就这么去跟他上演父慈女孝……真奇怪,明明我之前很想知道我爹是谁的,可我真知道了,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秦珣轻轻“嗯”了一声,将她的头小心放在自己肩上:“那就不认,不去想这件事了……”

  “他说,他和我母妃是yīn差阳错,互许终身。”秦珩睁开眼睛,抬起头去看秦珣,“你说,什么是yīn差阳错,互许终身?”

  她目光澄澈,直直地盯着他,眼中无一丝的绮念。而秦珣却是心中一dàng,有些口gān舌燥。他轻咳一声:“不清楚,许是qíng不自禁?或者非他本意?”

  秦珩垂眸:“他说他想有了功勋再去求亲。你说,如果这中间我外祖父把我母妃许给了别人怎么办?哦,对了,没许给别人,教她进宫去了。进宫更可怕啊,宫里的嬷嬷,个个都是人jīng……”她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是了,子不言父过的,我不该说这些……”

  她以前也曾想过,若她生父不是皇帝,那会是谁。她既非早产,那她母妃进宫前肯定是有qíng郎的。

  她不能深想下去……

  她想,也许这不怪他们。他说了,是yīn差阳错。

  若非父皇横cha一杠,也就不会有这般结果。

  可是无论她怎么想,她心里都有一股郁结之气,一时半刻排解不了。

  秦珣听她声音极低,没半分qíng绪,心中蓦地一疼,抱紧了怀里的人,轻声道:“或许当时他另有难言之隐。你不必这般想着为难自己。”他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故意笑道:“再说了,你还没认呢,他的过错,自然可以说得。”

  顿了一顿,他又续道:“咱们小时候,不也暗暗说过父皇一两句么?什么子不言父过,狗屁的道理!真有错,为何说不得?”

  秦珩很少见他说这种话,呆了一呆,撇了撇嘴:“我累了,我不想说这件事了。”

  “那就不说。”秦珣接话道。他看得出来,她今日qíng绪不大对,他小心温存,顺着她的意思来。

  秦珩想了一想,转了转眼珠子,悄声道:“哥哥,你给我唱个曲儿吧?”

  “什么?”秦珣愕然,疑心自己听错了,“你方才说什么?”

  秦珩话一出口,也稍微有些悔意。他是天子,她上回教他讲故事也就罢了,这次还让他唱曲儿,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但是话已出口,看他的神色,她心知他肯定是听到了。于是,她继续说道:“我说,你能不能给我唱个曲儿……”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小声补充:“我小时候,我不开心了,掬月姑姑就会唱曲儿给我解闷,安慰我……”

  少女眼眸低垂,声音极轻。

  “那让掬月进宫陪你。”秦珣道。

  “哦。”秦珩低了头,似是知晓,似是失望。

  她低着头,秦珣看不见她的神qíng,听她语气,只当她失望至极。他轻叹一声,心说,罢了罢了,反正也无外人,只当是哄她高兴。

  她今日心qíng不好,他是知道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秦珣咳嗽一声,阖上眼睛,小声哼唱。

  安静的车厢里忽然响起极小的歌声。秦珩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向闭着眼面无表qíng的皇兄。他吟唱的《蒹葭》调子有些像他们小时候悄悄出宫,在茶楼里听人唱的。只是皇兄唱的似是而非,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远远称不上动听,倒有些好笑。

  秦珩抿唇一笑,继而又伸手掩住了口。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温暖。

  他闭着眼,她无法从他眼中查看qíng绪,她只看到他的薄唇一开一合,不成调的曲子从他口中溢出。

  笑意渐渐染上了她的眉眼。她心里的那些慌乱、不安、犹豫、难堪忽然散去了很多。她悄悄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他的唇。

  秦珣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神色如常。——若非秦珩眼尖看到了他红透了的耳根子,还真当他如同外表一般淡然。

  轻咳一声,秦珣仍捉着她的手不放:“怎么了?有事?”

  秦珩试着抽出,没有抽出来,gān脆作罢。她挑了挑眉:“有,想fèng上你的嘴。”

  “为什么?”

  “不好听。”秦珩回答的很简单。她另一只手也在他脸上作乱。

  柔软的小手将他的脸扯成各种形状,秦珣的眸色渐渐变深,他沉声道:“想堵上我的嘴,不止这一个方法。还有其他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啊?”秦珩乖乖收回作乱的手,“什么法子?”

  秦珣低头倾身,准确无误地吻上那菱形如花的唇瓣,但是并未长久。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浅吻之后,飞速离开。

  他盯着她红润的唇:“这个法子。”

  秦珩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结束了这个突然的吻。她双颊显出晕红,想要恼一恼,又觉得没意思,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快速抽回了手,将身子挪得离他远了一些。

  她这反应,同之前两次都不一样。秦珣见她眼睛明亮,嫩脸匀红,像是恼,又像是羞。他心里有些顶不准,gān脆也挪得离她近了一些。

  秦珩深吸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这法子一点都不好。”

  秦珣一愣,继而轻笑:“是,那我下次想个更好的法子。”

  狠狠瞪了他一眼,秦珩道:“你别想了。”她偏过了头,不再看他。

  她想,还是不一样的。当初在晋王府,他亲她那几次,让她觉得震惊、恐惧,甚至还有些荒谬感。她那时满心的都是:“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而现在,当他们不是兄妹的证据渐渐明了,她又与他朝夕相处数月,有时也牵手、也拥抱……到今日,他再亲上她时,她只是惊讶、好笑、羞恼……

  她想,她真是一点一点,跟他越来越近。原本以为不能接受的事qíng,竟然就这么慢慢地接受了?她莫名有些惧意,是不是再过一段时日,她就会欢欢喜喜地同意嫁给他?

  她的心很小很小,原以为只能容下她自己一个。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位置越来越重的?

  秦珣看她神色变换,却不知她心中所想。怕她胡思乱想,影响心qíng。他轻声道:“距离回去还有段时间,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不等秦珩回答,他就自顾自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孤儿……”

  他一面讲着一面看她神色,颇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就又讲到揭竿而起了……

  秦珩愣了愣,摇头轻笑。她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别讲了。我知道你下面要讲什么了。你要是觉得无趣,我唱曲子给你听好了……”她小声道:“《蒹葭》哪里是那么唱的啊……”

  她定一定神,慢启红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被打断的秦珣挑了挑眉,静静地看着她。他承认,她比他唱的,要好听太多太多。——当然,他想,即使她什么都不唱,就是安静坐着念佛都比他唱的好听。

  马车急速行驶,在雨后的街道上留下浅浅的辙痕。

  街上安安静静,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

  秦珩待在马车里,她只唱了几句,就不再唱了。

  以歌声娱人,终究是下道。在季夫子口中,这和以美色惑人不相上下。他们偶尔唱上一两句,全当是娱己。再多的,却是不能了。

  何况她心里装着事qíng。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想武安侯的事qíng。可是,又哪能真的不想呢?思想这种事qíng最难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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