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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_程十七【完结+番外】(26)

  这也是秦珣想知道的,他眉峰微动,转向了huáng太医。

  huáng太医摇头晃脑:“四殿下看着严重,其实并无大碍,既未伤筋动骨,也没影响肺腑,都是皮外伤,上点药,歇一段时日就好了。”年轻人,伤口恢复的也快。

  他略一沉吟,看殿下体质稍寒,尚需一两剂药。然而当着三殿下的面,他不能详细说明。

  他久闻三殿下与四殿下关系密切,但是此事关系四殿下的秘密,他是死也不肯吐露半句的。偷偷瞧了一眼满面寒霜的三殿下,huáng太医心里打了个突。他心念微动,对掬月道:“上次杨姑娘说起自己的症状,我如今已得了方子。待会儿杨姑娘同我一起,我好把方子给你。”

  掬月本家姓杨,huáng太医口中的杨姑娘就是她。

  “什么……”掬月微微愕然,她怎么不记得她何时跟huáng太医提过自己的症状?

  秦珩却早已反应过来,她轻声提醒:“姑姑……”

  “啊,我想起了,多谢huáng太医记挂。”掬月心中一凛,猛然醒悟。

  huáng太医这才轻轻笑了笑,眉目舒展,到一旁去写药方。掬月也跟了过去。

  内殿只留下秦珩与秦珣。她身上疼痛稍减,背靠着引枕,冲秦珣笑笑:“皇兄,我没事了。你要不要,回去换身衣裳?”

  秦珣今日抱着她行了一段路程,她身上的尘土血渍难免会蹭到他身上。他身着玄色衣衫,虽然看不明显,但是素来喜洁的三皇兄多半是无法容忍的。他在这儿守到现在,也难为他了。

  面色微微一变,秦珣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口中却道:“这事儿先不急。我且问你,你现下怎么样?”

  四弟除了傻,还有一点令他不满。明明自己有伤在身,疼痛难忍,最关心的却是兄长的小事。

  “我?我没什么事了。”秦珩勉qiáng笑一笑,“huáng太医都说了,没有大碍,上些药,休养一阵就好了。是我不好,教皇兄担心了。”

  秦珣轻哂,想说一句“你想多了,我没担心”,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他本就担心,又何必嘴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四已经成了他心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他不清楚这分量有多重,他想,对于身边没几个亲近的人来说,四弟于他,肯定要比四弟自己以为的要更重许多。

  他沉默了一瞬,脸色缓和:“我看看你伤口。”说着俯身,待要去掀四弟身上的薄被。

  他的手刚碰到被子,秦珩就一声闷哼,仿佛剧痛钻心,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怎么了?”秦珣一时着慌,连忙撤手,停在半空,进退不得。

  秦珩苍白的面颊浮起一抹虚弱的笑,她轻摇头:“没事,没事……”

  ——她怎么敢教秦珣认真看她的伤口?方才他包扎时她就没能成功拒绝,此时少不得要掩饰一下。

  她说的勉qiáng,秦珣一看便知是他不小心碰到了四弟的伤。他心里更添懊恼,双手负后,面色沉沉。

  恰好此时掬月款步而来,她拿着药瓶与细麻布:“殿下,奴婢给您上药。”但是看见仍站在四殿下chuáng头挺俊冷峭的三皇子,掬月又踌躇了。

  殿下身上有伤,必须立马上药。可是三殿下在侧,又不好直接下逐客令。

  秦珩瞧了皇兄一眼:“皇兄,我得上药了,上药了能好得快。”她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嗯。”秦珣轻点头,身形却是不动,竟是要看她上药的架势。

  秦珩只得忖度着道:“伤口不好看,我不想皇兄……皇兄能不能先到外边?”她神qíng忐忑,将不安尽数摆在了脸上。

  良久的沉默,内殿静得可怕,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黑眸沉了沉,秦珣将她的不安看在眼里,他终于轻轻“嗯”了一声,扔下一句“我先去外殿坐会儿。”转身离去。

  他知道四弟是怕他嫌弃,他原本想笑四弟的这点小心思,然而细想之后却更添苦涩。怎么那么傻?他怎会嫌他?如果真嫌弃,那他先前就不会自己替他处理伤口,还一路抱他上马车。

  罢了,如今四弟有伤在身,他不想四弟心有芥蒂,gān脆就顺着他,先出去好了。不过,那个掬月……他皱了皱眉,比起近身太监,四弟好像更亲近这个年长的宫女。

  待他高挑颀长的身形消失不见,秦珩才松一口气,赶紧上药。

  她的伤口多集中在手肘、膝盖等处,三皇兄先时给她敷的药颇为管用,伤口浅的已经结痂,伤口重的犹自渗血。仿如羊脂白玉的肌肤上的几处红痕,更显可怖。

  掬月小心翼翼帮她上药,见殿下咬紧牙关,不肯溢出一声呻吟,掬月眼眶一热,更加小心了。

  “殿下,忍着些。”

  秦珩不做声,待上好药,她与掬月二人皆是满头大汗。

  帮殿下擦掉额头的汗珠,轻手轻脚放下撸起的袖子和裤管,掬月轻舒口气:“好了。”

  “有劳姑姑了。”

  “殿下……”掬月忧心忡忡,旧事重提,“殿下以后还是不要跟三殿下走得太近了。不好,真的不好。”

  秦珩垂眸,睫羽轻颤,半晌才轻声道:“姑姑,我心里有数。”

  她没告诉掬月姑姑,跟三皇兄走得远近,现在已经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了。她之前试图远离,却以失败告终。三皇兄现下估计是真心拿她当兄弟。——此刻他还放心不下,还在章华宫偏殿等着呢。

  果然,没等多久,秦珣就又走了进来。他竟还是那身衣衫。

  掬月眼皮一跳,想提醒四殿下莫忘了自己方才说的话。然而四殿下只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掬月暗叹一声,拿着药瓶、余下的细麻布等物,悄悄退了出去。

  “我有件事要问你。”秦珣双手负后,神qíng郑重。

  “皇兄你说。”秦珩眨了眨眼。

  秦珣黑眸微沉:“你,今日是怎么从马上掉下来的?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

  担忧和慌乱退去后,他开始思索原因。四弟无故从马背摔落?难道仅仅是因为马惊了?已经被驯服的马,怎么会轻易惊乱?

  这个问题秦珩早就想到了,心里也有了应对之语。她摇头,一脸老实:“没有人做手脚。”

  “嗯?”秦珣冷眸微眯,疑心四弟有所隐瞒。他略一思忖,四弟若要隐瞒,定然不会是想回护凶手,而是怕他追查此事,从而连累了他。

  思及此,他面色稍霁,循循善诱:“你别怕。我是你兄长,你我相互依靠,没有什么话是对我说不得的。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时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秦珩抬了头,脸上闪过一丝委屈:“我知道的,我和皇兄是亲兄弟。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皇兄。皇兄还不信我吗?”

  “嗯,我当然信你。”秦珣颔首,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心说,这话倒也没错,确实如此。

  秦珩看皇兄神色,微微低了低下巴,赧然道:“没人动手脚,是我自己当时走了神,一时心慌,就抓了鬃毛。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掉下来了。”

  “走了神?一时心慌?”秦珣额头突突直跳,面无表qíng,“走神?”

  秦珩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是啊,皇兄知道我的。”

  秦珣沉着脸,一语不发。竟是走神么?他怎么能忘了,他这个四弟,素来呆气。有时候他觉得不可能的事qíng,却偏偏能发生在四弟身上。

  些许无力,些许懊恼,他心思变了几变,终究只是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好生歇着。”

  ——四弟不会撒谎,但是四弟老实又呆,兴许会意识不到,他不想四弟担心,不代表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很早以前,他就在心里说过,他会尽自己所能,不让四弟受委屈。

  “嗯嗯。”秦珩点头不迭,心下欢喜。好了,终于要走了,她能好好歇一歇了。伤口和小腹的疼痛折磨着她,她qiáng忍着压下自己想按着小腹的冲动。

  然而皇兄走出两步后,又蓦然转身,他叹一口气,轻声道:“还有一件事。”

  “啊?”秦珩神qíng茫然而好奇。

  “如果旁人问起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

  秦珩立马保证:“我会如实回答的。”

  秦珣轻点头,还算满意,大步走了出去。

  离开章华宫,他才惊觉此刻已然是申正时分了。之前在章华宫的偏殿时,也有宫人给他瓜果点心,他心中担忧,一口都没吃下。到现在,他方觉得腹中饥饿难忍。

  轻轻叹气,他苦笑一声,快步向景昌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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