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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_步微澜【完结+番外】(84)

  姜尚尧缄默不言,低头抚弄她指尖,好一会后迎上她目光,一字一顿地说:“欺骗了你是我不对,可庆娣,你答应过我,就算我做了让你不喜欢的事。”

  她眼中水雾氤氲,自嘲一笑,“是,哪怕是欺骗。”

  他伸手yù抹去她睫上珠泪,她先一步扭开脸去,这个躲闪的举动让他心中浮升而起的失落感越来越厚重,又与被拒绝被否定的悲伤郁结在一起,挥抹不去,块垒于胸。“庆娣……”他以央求的语气乞得她望他一眼,四目相对,如鲠在喉地,他除了唤她的名字外,任何解释都觉苍白。“庆娣。”

  “人有千百相,因人而异,因缘而化。”这是她说的。

  “怎样变,都是你是不是?!”这也是她说的。

  曾几何时,她那样无限信任爱qíng的力量。事实证明,现实高高凌驾在万物之上,有些分歧和裂痕是爱填不满的。

  “我和你,就像旅行中巧遇的人。看过同样的风景,保留有类似的回忆,所以分外亲近。但是,你有你的前途,我有我该去的目的地。qiáng求你改变行程,你会心有不甘;要我扭转方向,我也会悔恨难平。……还不如说一声珍重,互相成全对方。所以……我想这个婚,不如不结了吧。”

  第 67 章

  姜尚尧托起庆娣的下巴打量她。

  她的表qíng那样平静,语调毫无起伏,像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

  即使在狱中得知雁岚噩耗时也不比现在,那时有心痛有哀伤有满腔的恨。此时此刻,俨如回到看守所的小号,除了难以忍受的痛楚外,还有一种深沉的恐惧。

  “你想成全我什么?又想我成全你什么?”他隐忍愠怒。“要我说多少次?我和那女人没关系。”

  “我懂你,深刻得象了解我自己。”他要的是能任他挥霍的包容与温暖,她要的是清白不沾尘的爱。庆娣心意澄明,诚然,她可以修改准则曲意迁就,但终归一日qíng淡爱薄后,两人的轨迹将以丈量。“贞诚是婚姻的基础。我们对婚姻的期望不同,必不可免的有一天会相互失望。原谅我的悲观。”

  ……“姜尚尧,你就不觉得你特虚伪特会装模装样特别假正经?用道德做武器,沾沾自喜地蔑视我,同时兴致勃勃乐在其中的和我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说白了,你是不敢碰我,不是不想碰我。对不对?要是碰了我的后果你能负担得起,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

  昨晚送翟智在沿湖路停车,路灯光影穿过枝叶fèng隙投在她脸上,她表qíng不无轻蔑地这样说。

  当时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欠教训,此刻再想起这一番话,翟智的直辟结合庆娣的犀利,箭指人心,他冷汗涔涔。

  他凝视庆娣波澜不兴的面孔,胸中各种qíng绪激涌碰撞,心像被无形的手紧攥,他想撕裂血ròu换得一丝空气,冲动无可自抑。最后,他只是近前一点,将头伏在她肚腹上,搂住她的腰肢,小声祈求:“是我让你失望了,庆娣……再给我一次机会。”

  进,是步步隐忍的悲观未来;退,是骤然心灵虚惘无所依的现在。庆娣抬起手,有些迟疑,有些滞重,想抚摸他的黑发,又缩回去,放在他肩上。

  万籁俱寂,她劝说:“先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讲。”

  夜深依然辗转难寐,洗澡时听见关门声,知道他出去,这个结果确实是她想要的,可心头殊无喜悦,只有酸怅的泪意。

  庆娣伏在枕上,极力撇去负面的qíng绪,挣扎着将心带往前途。要向姥姥妈妈们解释,求得谅解;好在请柬还没有发出去,但闻山大酒店预定的喜宴马上要去取消;还要重找工作,或许搬回望南乡小学也不定……

  诸多头绪杂乱如麻,她怔怔瞪视他亲手做的麦秸灯罩,伤感像荒园的糙一样疯长。

  星月微沉时,姜尚尧的脚步声在门口踯躅,惊醒了福头,他开门进来。

  感觉到他身体沉重地躺下靠近,庆娣闭紧眼假作熟睡。第六感告诉她,他的目光停伫在她脸上,如恒河久远的时间过去,他若有似无地叹息,然后一句话差些击溃了她的全部意志。他说:“庆娣,没有你的日子,我没法想象。”

  果然第二天他以行动印证了他的话,庆娣推开门,严关搬了张凳子,坐在走廊上,目无表qíng地说:“姜哥说两天后回来。”

  她被软禁了。

  庆娣反应过来不由失笑,在她反复拷问内心是否对他太过苛责的时刻,他迎面甩了她一个gān脆响亮的耳光。

  她把福头放出去,对严关jiāo待:“那今天遛狗、喂饭,你包了。”也不理阎王关脸上肌ròu扭曲不已,她砰地将门摔上。

  再次拈起桌上那纸留言,“我不能答应你单方面解约。庆娣,婚期照旧。”旧字那一竖力透纸背,可见他当时心qíng。

  庆娣缓缓坐下,拨出他手机号码又按掉换成大磊的,大磊手机一直关机中。她扯扯嘴角苦笑,既然门口能摆个门神,那么把大磊的手机收缴了也不无可能,难道姜尚尧打算两天后回来直接把她扛去民政局?

  她眺望窗外辽远的天,死死忍着不流泪。是什么样的爱,在昔日他潦倒时,让她坚守不弃;又是什么样的爱,到如今,失去尊重与信任后依旧无法消弭。

  婚期如旧。卑微地活在别人怜悯的眼光里?将自尊泼洒于地,祝酹他来日风流?真走到那一步,对于她十多年来的恒爱无异于冒犯与亵渎。他做得出,她忍不下。

  庆娣看看时间,再次开门,严关见她出来,警惕xing颇高地站直身子,庆娣瞪他一眼,“我总要吃饭吧?别说厨房午饭好了给我端上来,我早上到现在连碗粥也没看见。”

  严关光棍一条,哪会照顾人?庆娣一提醒,他这才想起来。讪讪地说:“嫂子,你别难为我。”

  “我不难为你。你担什么心?烧一顿饭难道会把你姜哥的老巢给剿了?”

  听她话里带气,严关合上嘴,尾随她一起下楼。

  晚上姜尚尧先打了电话给严关,听说庆娣一天除开做了两顿饭之外一直乖乖呆在房间里,他略微心安。再拨通庆娣电话,那边不停循环着唱“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听得姜尚尧心头郁闷,正想挂断了换座机,音乐居然停了下来,“庆娣儿……”

  一阵沉默,姜尚尧不期望她被关了一天后仍旧能保持好脾气,但此时宁愿她使使小xing而不是无话与他的样子。“庆娣儿……”

  “没什么说的我挂了。”

  不等他拦阻,嘟嘟忙音传来,姜尚尧盯着屏幕亮光消失后长叹一口气。

  “姜哥,不行给嫂子陪个礼,下个保证书什么的。”副驾的刘大磊gān着急,“来,你把我手机还我,我和嫂子说。”

  姜尚尧怒瞪他。

  “生我气gān嘛啊?那天我用尽办法了。说到底,”刘大磊语声渐渐低微,“还是你自己有错在先。”

  开车的小邓向来稳重,闻言也忍不住偷窥姜尚尧面色。见老大木然转头向窗外,又和刘大磊对视一眼,都微微松了口气。

  星光一路送他们回闻山,进了矿场,严关正带着一队保安和福头在办公楼前的空地上绕圈子跑步。刘大磊不由奇怪,“半夜三更的锻炼?”

  严关收整队伍,喊了一声“解散”,其他人如得大赦般如鸟shòu散,看表qíng可想而知个个心中骂娘不已。严关走过来时瞟老大一眼,严肃的脸上浮现尴尬之色,然后对大磊解释说:“嫂子说福头吃多了,跑跑步消化消化。”

  刘大磊顿时捧腹,指着严关说一声“活该”,姜尚尧郁结的心qíng也不由舒散了些,qiáng忍笑意上了楼。

  庆娣才洗了头出来,见了他一愕,姜尚尧自行解释:“想你了,回来看看。明天清早再赶回去。”

  她点点头,拢拢头上毛巾,姜尚尧先她一步拿起chuī风机。以往帮她chuī过许多次头发,可两人第一次如此无言相对。他动作轻柔,庆娣借镜子端详他沉默认真的样子。他向来是体贴入微的,这种细心周到的习惯离不开与雁岚生活的那十多年时光的培养。庆娣苦涩地想,相比较她的孤耿,还是雁岚那种温婉的xing格更适合他。

  呜呜的声音顿止,他关了手上chuī风,目光在镜子里和她的jiāo织。姜尚尧犹豫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个红色的绒布盒子,试探地递给她。“看看喜不喜欢?店里最好的了,嫌小的话,等我闲下来一起去原州再买个大的。”

  庆娣指尖摸摸中间那颗独钻,像一滴泪的梨形。许白首之约,以半生忍爱。

  如此,眼中泫然。

  他默默注视镜中泪眼迷蒙的她,吻在她发顶。“原谅我,庆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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