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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繁华_无处可逃【完结+番外】(26)

  身后终究再没有声音,景云离开时,大着胆子往后看了一眼,上将军却已经低头看着那张舆图,侧颜如雕斫般冷硬,仿佛……并不曾问出那句话。

  夜愈发深了。

  侍女悄无声息地在上将军手边换上一盏热茶,后退开三步,方问道:“将军,子时了,要去薄夫人处么?”

  江载初自案卷中抬起头,一口饮尽热茶,淡声道:“今日不去了,让她早些歇下吧。”

  他走出屋外,在厢房门口脚步顿了顿,隐约能看见坐在桌边的人影。

  并未敲门,径直入内,韩维桑在灯下坐下,亦未回头。

  他便倚着门,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空气里仿佛凝聚着无形的水汽,沉沉直yù坠下,她微微动了动,轻声道:“剑雪有无名四使总领,甲乙丙丁。甲使就是那日……死于你长枪之下的女子。另有三使,需要召唤时,才会出现。”

  他淡淡“嗯“了一声。

  “剑雪的主人,只能姓韩。我自兄长手中接手四年至今,除非我死……东澜自然成为剑雪主人,除此之外,蜀人的死士,绝不会听从外人调遣。”

  “你这是在告诉我,没办法jiāo出来么?”江载初走至维桑身边,但见温柔暖色烛光将她小小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长长睫毛遮去了此刻眼神。

  “这是剑雪所用暗令,我已全部写下。”维桑恭顺站起来,双手递过一张纸,“将军若要驱动剑雪,只需用上边的暗令,以及……信物。”

  他凝眸细看那套纷繁复杂的切口暗号,问道:“什么信物?”

  维桑右手手掌绽开,掌心是一块一寸长短、色泽温润的鱼形玉佩。

  江载初从她手中接过,玉佩冰冰凉凉,虽是好玉,却不见有和特异。

  许是察觉他的疑惑,维桑拔下发间一根银钗,在右手食指指尖刺了一下,一滴鲜血涌在指尖,仿佛一团红花蓦然绽放。

  她将指尖的鲜血擦在玉佩上,原本玉润光泽倏然染上了一层血色,那些血液仿佛是活的,竟丝丝渗透进玉佩里层去了。

  “暗令,血玉,两者缺一不可。”维桑轻声道,“上将军,这便是您要的剑雪。”

  “只有韩家人的血,才能令这块玉成为血玉?”江载初沉吟问道。

  “是。”维桑答道,“晋朝开国之初,蜀地多巫人,善巫蛊,韩家先人能平定蜀地巫蛊之患,和血统中多少带有巫术有关。”

  她淡淡抬起视线,与江载初对视,平静无澜:“这些,将军应该已经清楚了。”

  他瞳孔似有些收缩,不过片刻,已经恢复平静。

  “剑雪门下虽是死士,但是也请将军……勿要滥用。”维桑轻轻拜倒在地上,“请将军答应。”

  “起来吧。”江载初凝眸在她后背一瞬,扬手便将那张纸放在烛焰上烧了。

  纸屑飞飞扬扬,如同黑色枯蝶翩跹起伏,维桑还跪着,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江载初抿唇一笑,声音从容道:“如今韩东澜在我手上,谅你也不敢有二心。至于剑雪……需要用到时,我自然会要你的血。”

  维桑踌躇片刻,心中虽想问侄儿的下落,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略一迟疑的样子被江载初尽收眼底,他却并不追问,只往内室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不早了,睡吧。”

  这间厢房想来是日常他歇息的地方,自维桑被勒令来此厢房内默写出暗令时,便知道江载初并不打算仅仅以剑雪放过自己。在这里的一个多时辰,维桑早已有了准备,可当他这样开口的时候,她还是微微一抖,仓皇间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却是一软。

  江载初背对着她,仿佛对身后发现的一切毫无知觉,只是微微张开双臂,示意她宽衣。

  维桑小心站子啊他身后,双手绕过去,小心解开他胸口衣结。江载初只一低头,她的指尖修长柔软,适才被戳破的那一下并未即刻愈合,在他胸口白色衣料上点上了一枚朱砂般的血点。他怔了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许是因为太过用力,她合身扑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因撞到胸口伤处,闷闷轻哼一声。

  也只是一声轻哼罢了。

  旋即再无声响。

  那种温热柔软的感觉透过薄薄的布料,一直传到肌肤上,江载初微微闭着眼睛,屋中只闻烛火毕啵声响,夜色无限绵长。

  “你在发抖?”江载初的声音穿透此刻静谧传来,分外平静,“是怕我么?”

  维桑并没有答话,却也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终于还是放开她手腕,她便顺势后退了一步,只逆来顺受地低着头,轻声道:“是怕服侍得不称将军心意。”

  那个类似拥抱一般的温热的触感迅速消融,江载初抿着唇,眼角露出讽刺笑意:“像马上那一次,你哭丧着脸,的确不合我的心意。”

  维桑身子僵了僵,眼睁睁看着他在chuáng上躺下,浑身上下却又起了cháo意,冷汗一层叠这一层往外渗。

  “是要我亲自抱你上来么?”他半靠在chuáng边,嗓音略略有些低哑。

  维桑咬牙,走向chuáng边只有短短五六步,于她却不啻于千山万水,当真要豁出一切,才能做出……爬上他的chuáng,这般毫无廉耻的事吧?

  他却饶有兴味地靠在chuáng边,仿佛在欣赏这一切,并不出声打扰。

  膝盖刚刚屈起触到锦垫上,身子便是一轻,江载初已经揽着她的腰,迫不及待将她抱起,放在chuáng的里侧。单手撑在她的枕边,他修长的身子似乎下一秒就要覆上来,

  维桑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怕,qiáng迫自己看着那张脸,依旧是那样,剑眉星目,好看得挪不开眼睛,却也笼着冷漠残忍的目光。在他眼眸中倒映出的,不过是一具猎物罢了。

  “当初的明媒正娶你不要,便只配马上苟合……”

  她一直不敢再去记起那句话,可是此刻,这句话又这样清晰的印刻在心底。

  “其实……你怎么知道我不要那时的明媒正娶呢?”她忽然难以克制地低低说道,目光却是涣散的,仿佛并不是在和身边的男人说话。

  江载初几乎疑心自己听错,可她的语气这样轻柔恍惚,他用力看着她轻微蠕动的唇,良久,目光变得冷戾,右手掐在她的颈上,一点点,慢慢地收紧。

  “韩维桑,我问过你多少次,求过你多少次?”他不怒反笑,“你那时,又是怎样答我的?”

  她脸色发白,眼睛几乎要凸出来,不由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却又怎敌得过他此刻的bào怒气力,只是徒劳地挣了挣,发出绝望嘶哑的声音。

  月光从窗棂外落进来,透过层层chuáng幔,他意识到她真的快要死去时,终于松了手。

  维桑双手抚在脖子上,剧烈咳嗽起来。

  他却已经恢复冷静,看着她满脸通红、咳嗽得浑身颤抖的láng狈样子,轻声笑道:“还敢不敢说那样的话了?”

  她缩在chuáng角,拼命摇头。

  他淡淡笑了笑,重又躺下来,“睡吧。”

  咳嗽了许久,方才止住了。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觉却还在,维桑看着他微微张开的手臂,知道他在等她。

  维桑终于还是靠过去,轻轻将头放在他的手臂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年轻男人的呼吸轻缓平和,分明是jiāo颈而卧,这样缠绵旖旎的场景,可她心里却始终是凉的,又……怎么安眠呢?如今他,大多数时候冷酷淡漠,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难以克制的戾气。可她……却也只能这般承受。

  江载初约莫是在两个时辰后起来的。相拥着睡了一晚上,他除了将她抱在怀里,并未再如何进一步动作。

  维桑还在沉睡,乖乖地侧着身,卷在被衾中一动未动。

  江载初自行起来,穿上了外袍,出门的时候脚步却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chuáng上的人影,淡淡笑了笑。

  他的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慵哑:“韩维桑,以后日日给我暖chuáng,你这样夜不能寐,恐怕会撑不住身子。”

  chuáng上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窗幔轻轻飘动。

  维桑动了动早已僵硬的身子,慢慢从被衾中坐起来,听到门扣上的声音,昏昏沉沉的闭了闭眼睛。

  她确是一晚未睡,直到他出了门,身体才算松弛下来。

  可她拼命将呼吸压抑得这样低,他竟然也知道她并未入睡……

  即便同chuáng共枕,他们还是在彼此防备吧?

  维桑苦笑着慢慢躺回chuáng上,伤后脱力困乏至今,他不在的时候,她终于可以稍稍安心睡一会儿了。

  凌晨还是月明星稀,侍卫已经备了马。江载初随手牵过,翻身上马,向永安门附近驻扎的军营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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