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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将军解战袍_淡抹浓妆【完结】(22)

  沈秋也不知自己今日为何这般听话,闻言不仅闭了嘴,整个人也很自觉地立刻僵硬到动弹不得,简直同木桩无异。唯独一颗心分外不听使唤,在胸腔里越跳越快,最后简直成了东奔西走,横冲直撞的势头。

  也不知贴得这么近,身前的人会不会感觉得到……

  由是二人便保持着这般姿势,难得地沉默相对。

  窗外是呼啸而入的夜风,牵动着窗棂不住地来回拍动,一声一声格外突兀;而房内却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全部的声音,便只来自于段云亭抖落在耳畔的呼吸。

  沈秋感到这时急时缓,时高时低的气息犹如一根丝线,将自己所有的思绪紧紧拉扯着,时而高高提起,时而又沉沉落下。明明是处在这分外静谧的场景里,心里却是分毫也平静不下来。

  几次试图开口询问段云亭的反常,然而喷薄在颈项的温热气息却仿若一种蛊惑,让她一时间,忽然不愿打破这一切。

  原本并不漫长的时间,不知何故被无限拉长,几乎恍若隔世。

  直到门外忽然响起宫人的声音,沈秋一惊,本能地要抽身,然而段云亭依旧倚靠在她身上,浑然不动,教她退避不得。

  听闻声响,段云亭顿了顿,才对她低声道:“让人来点灯吧。”

  沈秋正待扬声开口,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重新反省了一下二人此刻的姿势。只觉这种qíng形,宫人若是进来,想不往别处想只怕也是不可能的吧?

  于是她讷讷道:“陛下,那个……是否要坐下歇息歇息?”

  段云亭很快会意,低低道:“……扶朕坐下吧。”整个人似乎已没方才抖得那么厉害。

  他一开口,口中阵阵湿热的气息便落在沈秋的颈侧,痒痒的仿佛挠在人心底。沈秋再一次僵硬,愣了很久,才记起要依言而行。

  待到下人进来点灯时,段云亭已然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御案后。沈秋立在他身旁,眼见着房内一点一点变得明亮,不由得垂眼去看他,然而段云亭手中握着的茶杯连同衣袖挡住了半张脸,教人看不清神qíng几何。

  下人点上灯,收拾好地上散乱的奏折,便很快离去。段云亭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这才将茶杯放下。听闻声响,沈秋回头一看,却见对方神色虽已恢复平静,然而面容里残余的几许苍白,以及额前颈侧上未及gān透的细密汗珠,却仍是清晰可见。

  她一时怔住,而段云亭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伸出衣袖在面上糙糙拭了拭,若无其事笑道:“沈爱卿日后倘若都能如今日一般听话,那可就太好了。”语气虽同平常无异,只是声音里的气力终究是弱了许多。

  沈秋定定地看着他,不知该作何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隐约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循声抬眼一看,却是窗外已然落了雨。且听这雨势,似是来得格外急切。

  二人间暂时的沉默陡然被打破。沈秋回过神来,便赶紧走过去关了窗,将风声雨声一时阻隔在了外面。然而当她回过身的时候,却发现段云亭竟已站在了她的面前,不由得惊得往一旁退了一步。

  然而段云亭的目光只是在她面上停留了一刻,便抬眼望向窗外,道:“眼看这雨越落越大了,爱卿还是速速回去吧。”

  “是。”沈秋赶紧应了下来。然而方一转身正待离去,却又听段云亭道:“等等。”

  沈秋只得顿住步子回身,等待着他下面的话。而段云亭却是回过身子,几步朝她走来,末了在她面前立地,二人距离相隔不过一拳。

  这距离无论怎么说,都隔得太近。沈秋垂着眼,不知为何,一时竟不敢同他对视。然而便只在下一刻,衣料摩挲的声音间,她感到一块yīn影慢慢投来,几乎要将她的身形尽数遮掩住。

  抬起头,却见段云亭正朝她俯下|身子,一点一点地靠近。眸光目不转睛地落在她面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现出一种极为少见的深邃沉稳。而眼底,亦是难得地没有笑。

  简直……就仿如一个亲吻的姿势。

  沈秋心头一紧,便要往后退,然而正此时对方的声音已然慢慢落在耳侧,却是道:“方才的事……不得教任何人知晓。”

  “……是。”沈秋匆匆定住心神,低声道。

  而段云亭话音落下,面上似又慢慢带了几分笑意。仿佛不曾看穿她眼底的仓皇,只轻声道:“此事算是朕和爱卿之间的秘密,还望爱卿……尽力替朕保守才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多了几分别样的神qíng,似威迫,也似蛊惑,却是同样地教人不可违逆。

  沈秋看着他,心下很想问问究竟是何缘由。但却也知道,若是段云亭无意告知,任是谁问,都别想套出一个字来。

  默然片刻,她收回目光,再度道出一个“是”,终于拱手离去。

  掩了门转身步入回廊,不知为何,方才沉寂下的心跳又复苏而来。一下一下击打着心房,教人心乱如麻。

  沈秋在回廊一角顿住了步子,背身靠上了朱红的立柱。只觉心头有什么越填越满,眼看着便要溢出,却也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与此同时,段云亭侧身倚靠在靠回廊的窗边,透过窗棂的fèng隙,一言不发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待人离去之后,他收回目光,慢慢地握紧还有些颤抖的手,笑了一声。

  ——不想朕这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竟是被你第一个撞见……

  ——如此……也算是天意吧。

  *****

  次日,沈秋在御书房外心怀忐忑地磨蹭了半天,不敢进门。直到段云亭听闻动静,在门内问了声“何人”,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然而及至推门而入的时候,沈秋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

  御书房内,段云亭明显已经恢复了活力,生机勃勃地歪坐在御案后,一面哼着曲儿,一面把一沓奏折翻得“啪啪”响。

  沈秋见状稍稍放下心来,走进去请安。

  段云亭抬眼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神qíng与往日无异。随即照例吩咐下清理奏折,研磨铺纸一类的活儿,便自顾自地沉静在自己的小惬意里。

  沈秋应承下来,没多说什么,抱着奏折走到一旁的矮几后。

  然而段云亭自顾自地翻着奏折,过了一会儿却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他忽然抬眼望向矮几那边,却刚好看到沈秋匆匆收回目光的样子。

  纵然心里实则是知道缘由的,段云亭仍是谨慎地在脸上摸了一把,确认今日早膳时并未一时不慎,在上面留了米粒或者菜叶什么的。

  可是没过多久,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出现了。两人就这么你看我躲地弄了数次,段云亭终于按捺不住,决定打破这种诡异的qíng形。

  由是待到沈秋忐忐忑忑地翻过了几回奏折,一抬头,发现段云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在自己面前了。

  对方俯着身子,正垂着眼,笑眯眯地打量着她。

  段云亭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在露出这神qíng的之后,不出意外,准有一人要遭殃。于是沈秋见状不自然地咳了咳,道:“陛下这般盯着在下,可是有何吩咐?”

  “没有吩咐,只是看看。”段云亭挑眉笑道,“爱卿方才对朕频频偷眼顾盼,朕此刻如何便看不得爱卿了?爱卿只管做自己的,不必在意朕。”

  偷眼顾盼……沈秋心下对段云亭的形容一阵无语。却也知道论嘴上功夫自己说不过他,便只得咬牙暗想,你要看便看吧。反正身上该遮的都遮严实了,让他看看也不会少块ròu。

  然而沈秋毕竟不是段云亭,没有那铜墙铁壁般的面皮。半炷香的功夫之后,她只觉得浑身跟爬了蚂蚁似的,无一处不难受得紧。

  终于按捺不住抬起头来,抗议道:“陛下看了这么久,该看得也该看清楚了吧?”

  “实不相瞒,”段云亭眯着眼笑,道,“……不曾。”

  沈秋一怔,忽然发现自己方才那话问得可是大有问题。故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愤地看着他,用目光示意。

  段云亭面不改色地同她对视着,一脸若无其事的笑意。

  于是二人之间便又这般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无人开口。

  沈秋忽然想起同此刻qíng形似曾相识的昨夜,心知若想知道究竟,此时无人打扰,莫过于最好时机。于是她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说起来,陛下昨夜……”

  “对对对!若非爱卿提及,朕倒险些忘记说你了!”不料段云亭竟比她更先一步,将话题抢了过来,“爱卿昨夜怎生如此不小心?不过是灯突然灭了而已,怎么脚下便站不稳了?若不是朕及时将你扶住了,磕在这御案边上,岂不要弄得鼻青脸肿,得跟苏逸似的,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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