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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52)

  “那阁下是此处守门人?”

  “……我是王爷亲自延请的清客!”

  “哦——”秦长歌笑若chūn风的踱过去,拨开那男子便向屋里走,和声道:“你是清客——我很快也要是了,我无论怎么撒野,也只有赵王可以责我——你?东方兄,你还是去研究你的兔子去吧。”

  她漫不经心的长驱直入,却没有注意到前方照壁后在她进门后拐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妖红云锦华丽霞彩,却不抵他容色妖魅流光,他远远的似有若无的瞟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那个跟屁虫,目光如风过涟漪般晃了晃,露出一丝绝艳的笑意。

  他身后的管家打扮的男子,微微俯身,神qíng恭敬的笑道:“不过是一盏灯,您随意打发个下人来就是了,或者咱们府里给您送去,哪敢劳动大驾亲临呢。”

  日光下玉自熙容华极盛艳色夺人,笑容却迷离幽魅若有深意,“老刘你错了,本王的灯,向来不假他人之手,若不是你府里这位巧手慧心做得好样式,合了本王心意,本王也不会来找她。”他举起手中未点蜡烛的灯,细细端详那jīng巧奇特的形状,似笑非笑道:“这是灯,但这又岂止是灯呢……”

  不再理会一头雾水的管家,他径直出了门,王府外泥塑木雕般站着两列jīng悍的府卫,名贵银锦外罩东燕出产的云纹铁锁子甲,威风煞气bī人眼目,见到他,刷的施下礼去,再同时起身,蹬鞍控缰,齐齐腾身上马,铿的一声动作整齐利落一毫不差,极具力度和美感,马弁撞击鞍鞯的清越之音远远传出去,竟然也只有铿锵一声,路过的百姓,俱都轰然喝采。

  而护卫正中金鞍玉辔的一匹高骏白马下,小厮早已俯身而跪,玉自熙懒洋洋踩着他的背上了马,却并不立即离开,微微偏首看了看王府偏门,想了想,又是媚然一笑,道:“走罢。”

  十八声鞭响宛如一声,撩起的光影整齐划一,十八人齐齐策马,瞬间烟尘滚滚怒马如龙,驱驰而去。

  偷窥的人带着满意的笑意离去,闹场的人的考验却还尚未开始,秦长歌进入屋内,一众敌视的眼光齐齐she来,这些人毕竟不比真正的下人,知道刚才那番话给外人听了去,终究有rǔ斯文,是以也不敢发作,只将yīn冷的目光冲着进来的人狠狠挖着,秦长歌视若不见笑意如常,一眼扫过,见屋角一男子背对众人负手而立,似乎正在生气,想必就是刚才那笑谑之中,怒极责骂无耻之人了。

  第49章

  这人,倒还有几分风骨。

  此时已有小厮去通报专门负责清客考校的管事来,那是个中年男子,有几分儒雅之气,倒不似那些清客轻狂下作,一举一动显示出赵王府良好的教养风范,端端正正施了礼,先是请教秦长歌姓名,秦长歌便道:“在下沈无心,淮南华州人氏,听闻王爷高义,特携犬子沈溶来奔。”

  那管事便道:“先生远来赐教,敝府之幸,只是规矩不可废——王爷求贤若渴,急yù一观高士文字,但请先生赐下诗文,不拘格式内容,随意便好。”

  “哦,”秦长歌满不在乎的笑吟吟应了,袖子一捋,道:“纸来!笔来!墨来!”做足狂生姿态。

  旁边小童赶紧铺纸磨墨,秦长歌执笔濡墨,想也不想,一挥而就。

  清客们见这狂生如此敏捷,哄的一声便拥过来,那东方兄犹自不甘,尖声嘲道:“这位兄台,看你这样子,写得这般熟练,莫不是哪家青楼jì馆的俚词yín曲?小心王爷大棒打出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片静默。

  质地优良的陇东蜡生金花罗纹熟宣上,极漂亮一手好字。

  还不仅如此。

  “问世间繁花几许?有chūn日桃,夏日莲,秋日jú,冬日梅,或凝碧绽媚缀乱云霞,或卷绿分红袅舞流水,或瘦枝寒蕊静立寒雪,万花中各自妍喧,然独爱霜jú笑傲,香阵冲天,满苑失色皆俯拜。

  看天下疆土四分,为东国燕,南国闽,西国梁,北国魏,纵挽弓煅铁目注青玛,纵炼丹养蛊yīn觑内川,纵修德揽才遥望赤河,诸国里齐皆láng窥,终将尊qiáng梁睥睨,霸气凌云,万国惊心尽来朝!”

  横批:“蹈步江山!”

  四个大字更大上一圈,写得那叫一个狰狞。

  豪qíng绝世,霸气十足,不仅呈dàng平天下之志,指点六国,国家疆界各国国风信手拈来,更现作联之人傲视群芳的气概,言语间隐隐傲杀之意令人凛然,再配上那龙飞凤舞,风骨秀朗,笔意开阖,气势绝伦的大字,还有那份难得的援笔立就的敏捷,看得一众狂生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眼光下移,瞅向底下一排小点的字,脸色齐齐青黑。

  “名士不名,垂涎西府兔。”

  “才子无才,俯媚东安花。”

  横批:“窥兔之窝”

  一众“名士”,羞愤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那管事却是个有城府的,只呵呵笑着看那联,道:“果然绝妙,王爷见了,必然也是喜欢的。”

  他眼光四处一圈,突然落在正得意洋洋与有荣焉看着他的萧溶身上,微笑道:“这是令郎么?”

  秦长歌颔首。

  “令郎也是来奔的么?”那管事微有难色,“王爷的规矩,但凡前来客人,都得留下笔墨,令郎这般年纪……但以前未有先例,在下也不敢擅专……这样吧,在下折冲一下,在下出一对,令郎答出来,便算过关,敝府一样延为上宾。”

  不学无术的萧包子一点意见都没有,眨着黑水晶似的大眼睛,点头如捣蒜。

  怕什么,有娘呢。

  秦长歌亦微笑应了。

  怕什么,对错了正好把这累赘小子赶跑。

  拈拈胡须,那管事目光一轮,看着先前那讨论兔儿爷的东方兄,笑道:“就以先前那话题出题吧——听童儿说,诸位在谈论鄞成公主的驸马……有了,就‘驸马’,请对下联。”

  萧包子正咬着手指开小差,看着门外一匹长得挺不错的白马飞驰而过,满脑子就是觉得这马漂亮,于是便将“驸马”听成“父马”,想也不想便大声答:“母牛!”

  屋子里静了一刻,随即轰的一声再次炸开,“名士”们听着这“绝对”,先前自愧不如而淤积的闷气和羞rǔ顿时有了发泄的地儿,纷纷肆意狂笑起来。

  “这什么对句?驸马对母牛?”

  “驸马为马,洗马是不是也是马?哈哈……”

  “这小子是不是痴愚儿?痴愚没关系,别带出来丢人现眼嘛……”

  秦长歌挑了挑眉,她本想借此机会把拖油瓶赶回棺材店的,毕竟来赵王府并不是玩的,然而眼见儿子被人肆意嘲讽,也微微有了怒意,这群人不仅无才,还无德,不敢向她挑衅,却和一个四岁稚子过不去,人品低劣得简直令人羞于与之为伍。

  果然有人低低怒哼了一声,正是先前那负手而立怒责无耻之尤的男子,他转过身来yù待斥责,一眼瞟见桌上联对,目光一闪,竟然怔住了。

  而秦长歌待那群人笑声止歇,也扬起头来,“哈!哈!哈!”,长笑三声。

  笑声里有人嗤声冷嘲:“啧啧……无话可答了?笑就能笑出理由了?”

  秦长歌不理他,三声过后,笑容一敛,不急不忙对面有难色的管事道:“犬子过关否?”

  又是一阵哄笑,管事呐呐道:“这个……”

  “咦——”秦长歌诧然道:“犬子此对可谓工对,管事先生难道也为那无知士子所惑,以为犬子对错了么?”

  “你什么意思!谁无知!”立即有人跳出来怒骂。

  先前那东方兄隐隐是诸人之首,虚虚伸手一拦,yīn测测笑道:“哦?工对?何工之有?以人对shòu之工?鄞成驸马是马,那公主是什么呢?”

  “马总比兔子好吧?”秦长歌一句话堵得他面色紫涨,不再理他,只向管事笑道:“不过犬子怎会肆意讥嘲当朝驸马?而管事之联,又怎会如此浅显?犬子深体管事大才,知道您出的联,其实典出《史传平淮记》中,‘父马’。”

  不待管事回答,她微笑着又看萧包子,目光赞许,“而犬子尚算敏捷,立即对出‘母牛’,典出《易典·说卦传》。”

  “诸位读的书,可能是少了点,又或者囫囵吞枣了点点,”秦长歌笑得婉转而嘲讽,一指屋内书架,“如若不信,两书俱在此,请自行翻阅。”

  “名士”们再次面面相觑。

  “不必翻了,”一人声音清朗,正是先前那颇有风骨的文士,他一直在看那联句,此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注视着秦长歌,道:“父马在史传第四百三十一页,母牛在易典第二百五十六页——在下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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