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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_天下归元【完结】(427)

  “够了!”

  君珂勃然大怒,又羞又恼地看一眼梵因,对方低眉垂目,那种坚忍沉默的神qíng,更令她觉得亵渎,也后悔自己最近心qíng压抑乍然解脱之下,行为失控,害得这雪中花云中月一般圣洁的人被rǔ。

  “说的都是什么话?纳兰述教过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随意侮rǔ他人?”君珂沉下脸,目光微冷,“我心中有要事,求教于大师,得他助我解脱,欢喜之下忘形,那是我的错,不关大师的事。你们再胡说一句,休怪我不客气。”

  她心中一向爱重尧羽,即使此刻怒极,还是进行了解释,语气也并不严厉,谁知这群家伙听见她这个解释,好像被搔到了痒处,蹦得更高。

  “那便是你!果然就是你!”一个尧羽卫扁着嘴大嚷,“是你约的他是不是?咱们看着你最近神qíng就不对劲,心不在焉,像在等什么人,半夜偷偷溜到河边,拍水相唤是不是?你不是溺水吧?以你的武功怎么可能溺水?你要真溺水,怎么他一拖你出来你就把手往他面前塞?两个人在水里上上下下地不知道gān什么!说什么qíng深意重,抵不过眼见为实,哼!女人就是水xing杨花,几天就变了心,难怪最近几天都没有给……”

  他想说“都没有给陛下写qíng信了”,忽然想起陛下严令,偷掘qíng信的事不能给君珂知道,赶紧住嘴。

  “小四住嘴!”那队长看这孩子说得不像话,赶紧阻止,君珂无论如何是他们的主子,容不得如此放肆。

  “我并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之所以允许你们跟踪我,是因为我不想辜负纳兰的心意,不愿意让他得不到我的消息不安。”君珂再好脾气,听得这一连串自以为是的理解,也动了怒气,沉下脸,负手而立,面容如雪,“但这并不代表我允许你们随意窥探我的隐私,并胡乱非议我的行为,甚至殃及他人。”她伸手一指,“从现在开始,请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她是不想和尧羽卫吵架火上浇油,要把他们先赶开冷静一下,尧羽卫们气头上却误会了,以为君珂是下逐客令,要将他们赶走,神色大变。

  气氛顿时沉凝下来,尧羽卫们胸脯起伏,神qíng委屈,半晌,领头的恨恨一跺脚,决然转身而去,其余人脑袋一甩,唰一下跟着跑了。

  君珂头痛地揉着眉心——这一群傲娇护卫啊……

  刚刚的狂喜被这一场风波冲击得dàng然无存,她无奈地看看梵因,大师又站到她距离一丈之外,没什么表qíng,遥远得像画中人,月色下单薄苍白。

  君珂讪讪地邀请他同行,梵因没有拒绝,他本是前往大燕皇陵,为近期时常噩梦不宁的皇帝陛下解禳,路过羯胡时听见了君珂的消息,从糙原人描述的君珂的神功状态中,揣摩到她可能应该到了大光明法的重要关卡,才一路追随了过来,他倒没把尧羽卫的rǔ骂放在心上,修炼到他这程度,清静自在,宠rǔ不惊,更不会因此就放弃初衷。

  说到底,大燕圣僧唯一畏惧的,就是某个“女人老虎”……

  ※※※

  当晚君珂得到解脱,又有点心里不安,再次捡起老习惯,铺开信纸写信。

  “……最怕的事没有发生,那种可能,哪怕只是万分之一,也叫人恨不得去死一万次,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那件一直困扰我的疑惑,也是不存在的。纳兰,这真叫人欣喜,欣喜我终究可以清清慡慡地,想着你。”

  她又pào制了一棵“纳兰树”,在树下掷石为记,忙完这一切,才舒心地去睡觉,步履有很多天来一直没有的轻快。

  对面的糙地上,露天盘膝打坐的梵因,忽然睁开眼,遥遥看了那树那人,眼底晶光流幻,不辨神qíng。

  ……

  气跑了的尧羽卫,第二天想到自己的职责,还是转了回来,只派了飞鸽,将那晚的事qíng,原原本本报告了纳兰述。

  由于当晚他们气跑,也忘记了每晚例行的掘石头寻qíng信任务,事实上君珂由于“怀孕”困扰,已经五六天没有写qíng书,尧羽卫也暂时忘记了这码事,所以那晚的qíng书,便从此真的沧海遗珠沉埋地底,直到很多很多年后,被人无意中掘起发现,成为研究那个风云时代最风云的男女qíng史的最珍贵传奇史料之一,有足足一个加qiáng连的历史学者,一个字一个字地掰碎了揉开了剖烂了,试图找出“最怕的事”“困扰”、“疑惑”那些字眼所代表的谜底,百思不得其解君珂这样的人物,当时已经地位尊贵,还能有什么事能令她害怕困扰疑惑?焦点集中在“君珂和纳兰述当时处于感qíng危机”,以及“纳兰述移qíng别恋”、“君珂移qíng别恋”等几个主要议题上,为此写出论文一千三百多篇,展开论战七十八次,有三十六个人被贴大字报,还有五十三个人因此成为“君学家”,间接破产十五个家庭,并导致二十四个家庭由此bào富……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不过在当时的尧国皇宫,在御史宬的《明泰起居录》里,曾经有一段看似不出奇,其实很有玄机的记载。

  “明泰元年十一月十九,当夜帝与诸臣议事,论及尧南小朝廷初战失利事,众臣言及南军司马家族为末帝屏藩,不如徐图缓之,以招抚为上,宜纳司马家二女为妃。帝沉吟未决,忽东方有白羽信来,帝接之,阅,颜色和缓,众臣遂以意动,忽帝定策一二,众臣栗栗,御书房有哭谏之声……次日,群臣请战,骠骑将军铁钧换将出征,六月而定尧南,一战灭叛军十万,白骨盈山……我皇山岳之沉,雷霆之威,当如是也……”

  史官们笔法是有点chūn秋的,用词是很粉饰太平的,关键之处是含糊不清的,事qíng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当晚御书房讨论末帝在南方割据小朝廷之事,末帝有南方军阀司马家族称腰,小朝廷对上新朝的第一战,还取得了小小胜利,这使尧国朝野有些紧张,纳兰述却不以为然,他早就在南方布下了棋子,尧国末帝依附司马家族建立新朝,司马家族却未必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说到底,一个需要对方的实力,一个需要对方做幌子,各自利用罢了,因此,这种同盟是最不牢靠的一种,适当的反间计足可摧毁,所谓第一战的失利,还是纳兰述的授意,就是要让对方小胜一场,好让末帝信心膨胀显露骄狂,好让司马家族野心更加难以遮掩,直至产生碰撞。

  这种运筹心术,纳兰述自然不会和群臣解释太多,一直含笑听底下辩论,听见大多数人在那说,司马家族势大,新朝初建,百废待兴,最好不要硬磕,不如慢慢来,对司马家族进行招安,有些心思不正的,便趁机说司马家一对双胞女儿艳名满天下,不如派出使者,求纳司马家女儿为贵妃,司马家一向偏居南隅,所谓支持南方小朝廷,要的也就不过是皇族身份,如今陛下一旦纳了司马家女儿,他家成为皇亲,自然不会再有谋逆之心,定当拨乱反正云云。

  说这话的,其实也多半是自家有适龄女儿,一心指望着入宫的那一类臣子。纳兰述继位至今不选秀不扩充后宫,花样借口百出,这些人都猜疑是否因为皇后威望过重而导致后宫失衡,如今司马家拥有兵权,是朝廷笼络的对象,他家的女儿一旦入宫,皇后便不能独大,而且一旦这事因此开了个口子,他们家的女儿自然也能入宫了。

  这其实也是司马家的意思,至今司马家没有公开对朝廷举出反旗,只在背后支持南部小朝廷,其实打的就是从中谋利的主意,司马家虽掌军权,但一直僻处南隅,不得介入中央政权,早已蠢蠢yù动,此刻便是托朝中jiāo好的大臣,来试探皇帝的口风,想以此获得一个进入京畿重地,接近中央政权,成为世代京中大族的机会。

  纳兰述登基日久,帝王城府已经修炼得差不多,从头到尾,神色如常,不过淡淡笑意,似乎还觉得那主意不错的模样,引得建议的人越发亢奋,以为终于得了帝心。

  告状信便在此刻送了上来。

  群臣安静下来,不敢说话,看上头帝王慢慢看信,烛火下纳兰述眉宇宁静,忽而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明艳,看着却令人有点寒。

  半晌纳兰述目光移开,将信一折,柔声道:“你们都说完了?”

  群臣噤声,憋住呼吸,官场老油条面临危险都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只有那位建议“纳妃招安”的大人还在就“论联姻的十二大好处”滔滔不绝,并顺带攻击了君珂。

  “臣等明白陛下与皇后qíng深义重,皇后病重,陛下无心纳妃也在常理之中,然此非寻常时期,为天下大势,女子当不可有私念……”

  纳兰述望定他,慢慢浮上一抹笑。

  “司马家小姐既然如此美艳尊贵,对皇朝作用巨大。”他柔声道,“怎可如此委屈,随意下诏纳为妃子?不妥,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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