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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行烟烟【完结+番外】(31)

  静静听着,方怀一点一点叮嘱她的种种事qíng,将来去了门下省也莫要忘了翰林院的同僚们,或许将来不知何时又会被授为翰林学士而回院……

  她不时地点头,以示记住了,可思绪却在慢慢地飞散开来,直飘去隔了数条石砖阔街数堵宫墙的那一处,他在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方怀终于说完,她也终于平复了心qíng,微笑着起身,眸子里满满都是水,脸上一副感激之qíng,“多谢方大人这段日子来对下官的教导,下官今后不论身处何位,定都会视方大人为平生之师。”

  方怀点头,脸上如往常一般没什么表qíng,可却绕过长案,取了本书来搁在她的书匣上,“待调呈来了,你便去罢。”

  她揖拜而谢,也未再说什么客套之辞,心知方怀极是厌恶虚与委蛇之人,便抱了书匣转身,yù退至外厅。

  方怀却又叫住她,声音略低:“都说翰林院乃清贵之地,出口评人论事用辞常常分寸太过,但翰林中人纵是张狂忤逆,也总是光明正大之徒。待你去了二省之内,才会知这朝堂上下云涌如何,遇事须得三思而后行。”

  她凝眸,脸庞微微偏了偏,才一笑,点头而退。

  ·

  检修前朝地方志的丈高卷簿都已被收拾妥当,移jiāo给其余接手的编撰们,她把案上的笔墨石砚摆放整齐,朝屋外望去,日未西跌,时辰尚早,竟叫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未几,外面有绯袍官吏入院,来递内都堂签发的调呈。

  方怀代她接过,于众人面前宣读。

  她安静地站在案后,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地挑眉抬眸。

  没料到,除了要调她去补门下省左司谏一缺外,竟还加授校书郎、符宝郎,谕令中言,此乃太子特恩,又诏她即刻接了牌子去门下省祗候。

  在场众人包括方怀在内,皆是惊讶不已。

  本以为她昨夜当众让太子下不来台,太子当是怒不可遏,从前种种风传谣言也已烟飘云散,谁曾想太子竟会又有特诏赐下。

  她孟廷辉,二十年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女状元,第一个能入翰林院的女进士,第一个能以校书郎、符宝郎、左司谏三职并兼之身入门下省的女官。

  这种种先例,竟都为她而开。

  没有一个人人知道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可却没人吭一声。

  她已不算是翰林院的人了,纵是方怀也不好开口再说什么。

  来递敕令的官吏立身于一旁,看她道:“孟大人,若是都jiāo待妥当了,便随在下入左掖门去罢。”

  她心有千疑,亦是不解他究竟意yù如何,可仍是不动声色地接了调呈和牌子,只随手拎了她那个大书匣,随那人出了院门。

  章三十九 册妃(下)

  过了北廊外横门,远望可见檐角飞峭、宏伟森肃的大庆殿半隐在宣德楼后,其上亮彩琉璃瓦映出的光直衔天幕,太阳西移,远远天际似也被镀上了一层薄金,如梦一般,颇不真实。

  她走着,低眼看着脚下的块块宫砖。

  或粗或细的纹逢中嵌满了冰渣子,令砖面上的那些神shòu图案愈发清晰。

  龙章凤案,双雕突魑……一个个都是森冽不已,足令观者胆寒。

  领她去门下省的官吏一路不曾开口吐露半字,只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她便也未言,只跟着他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入左掖门,顺南廊下慢行,过枢密院,过中书省,再过内都堂……门下省的宽宽门阶便在眼前。

  那人也未先行入禀,只回首对她微微一点头,道:“孟大人。”

  她会意,不由定了定神,在他身后踏阶入内,走过一段回廊,便由他带着进了东南面的一间敞厅。

  一路上遇人不少,可这些人皆是神色匆匆,不论是朝外走的还是往里来的,在看见她时也至多是目光略晃,面上均无讶然之色。

  她心底却讶然起来。

  想当初她以女子之身入翰林院时,那满满一院男子谁人不将她当作稀罕之物来打量,本以为今日入门下省也当得似彼之“待遇”,却不料这里的人竟是根本就没把她当成一回事儿。

  走至此处,那人才终是开了口,道:“二省谏院内凡十一人,除左散骑常侍一缺尚未补外,其余同僚们皆在此厅内供差。”

  她冲他笑了笑,以示明白,随即抱着书匣走了进去,按他所指将东西放在一张空案后,然后才问道:“还未请教大人姓名?”

  那人亦笑了笑,“敝姓曹,单名一个京字。在下不比孟大人,举进士至今将要四年矣,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左正言。”

  孟廷辉动眉,定睛看了他一会儿,只觉他面色暖然,可话中却隐隐有讽刺之意,半晌才微微一笑,道了句:“曹大人过誉。”转身向里面帘后望了望,又问道:“既如此,不知郭大人眼下在否?”

  曹京也向内张望了下,见似是无人,不由扭头去向旁边坐着的几人道:“这位便是翰林院举荐来的那位孟大人……”见几人都是一副了然的神色,他才又笑问道:“郭大人先前不是说要在此等着见她一面么,怎的眼下倒不在了?”

  一人探头朝外面看了看,见无人经过,便凑过来些,道:“你不知道,之前你拿了调呈刚走没多久,内都堂那边便来人传话,说是平王孤身独来,让中书门下二省凡三品以上的主事者都过去!”

  曹京面露惊色,“平王?”

  孟廷辉挑眉,抬眸看过去,心头亦是小惊。

  自十年前太子参豫朝政以来,便不闻平王过问国政军务,更不闻平王再入内都堂视事。

  虽是人人都知,这江山天下、万丈社稷当有一半功归平王,可平王之于此事却是一向云淡风清,便是皇上多次下诏请进尊赐,也都一概拒之不受,这么多年来唯一在乎的便是皇上的安危体泰。

  前不久朝中还有传言,道皇上之所以要退位让政给太子,实乃是平王动了想要返居旧都、与皇上共享天年的念头。

  皇上与平王其qíng之深,但凡在朝者谁人不知,因是此言一出竟也无人不信,都在心底暗叹不已。

  可怎知,平王竟会于今日破了已徇十年之久的例,再度前来内都堂过问朝政!

  曹京一时满面好奇,又是一副错过了好戏的扼腕神qíng,倾身过去低问道:“你们可见了平王气度如何?久闻平王当年聛睨天下之雄风,可我入朝四年来竟是从未得见……”

  那人摇头,轻叹:“除了平王所诏之人,中书门下二省其余的官员们哪个敢不知死活地去内都堂瞧热闹?……也是在你回来前不久才听那边出来的人说——平王当着那些二省老臣们的面摔了相玺!”

  曹京咋舌,“何事能惹得平王动怒?”

  一旁又有人凑过来,诡笑道:“亏你还是谏院平日里最知事的人,这都想不出来?今日早朝上最惹群臣涌议的事是什么?早朝一毕,皇上诏了老臣们入阁又是要议什么?”

  “自然是太子册妃一事。”

  曹京还未开口,孟廷辉的声音便自后面传来,轻轻软软的。

  几人回头,就见她眼神明亮,脸上笑意盈盈,显是已听他们说话许久,忍不住要cha一句嘴。

  那人笑了笑,“孟大人果然聪明,人在翰林院都能对内朝的事知道得这么仔细。”

  孟廷辉上前两步,抿了抿唇,又道:“我也是听你们议论的有趣,以前在翰林院的时候可听不到这么多事。”

  几人脸上均是微露得意之色,曹京也笑,对那人道:“如此说来,平王是不乐意那些老臣们所奏yù请太子尚北戬公主为太子妃之议?”

  “定是如此,”旁边一人接口道:“不然怎会皇上那边才议完没多久,平王便闻风而来来内都堂威示一gān老臣?本是听说古相最为推促此事,平王人至内都堂时正见中书省的人拟撰应请文书,一下子便恼了……可眼下看来,二省之内怕是再也无人敢奏议应允北戬国书之请了。”

  曹京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嘴唇动了好几下,才低声道:“……二国修好,连皇上都未示反对之意,平王为何极不愿太子尚北戬公主?莫不是从前听到的那些传言是真的……”

  他这话一出,几人均是面色不自在起来,半晌才有人小声道:“那些传言谁知真伪,只不过平王从前在位时便与北戬有过不少过节,想来不愿让北戬的人将来坐上后位也在常理之中。”

  孟廷辉在旁细细地听他们说的话,心中虽不知他们所谓传言是什么,可也多少明白了,这太子将册北戬公主为太子妃一事定是要无果了。

  心头好似有一块巨石瞬间被人挪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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