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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过境_七微【完结】(18)

  他真的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丈夫,也是最好最好的父亲。可她却不是个好女儿。

  她带着赵芸离开莲城后,整整两年,她都没有来看过他。忌日与清明,都没有来。因为内疚,因为无颜以对。

  她觉得好冷,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觉自己淌了满脸的泪。这些年,她已经很少哭,因为深刻地知道,哭泣无用,可每一次,只要一想到爸爸,眼泪就不可遏止,心脏处像是被人用手指狠狠地揪住般,剜心地痛。

  这世界上最宠爱她的那个人,永远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在墓园一直待到天色暗下来。

  下到山脚,果然没有出租车,她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公jiāo站,万幸因为出差特意穿的一双平跟靴。

  在公jiāo车上接到傅希境的电话。

  “在哪儿?”

  南风望了眼窗外,说:“快到了。”而实际上,正是下班高峰期,公jiāo车堵在路上,久久挪动不了几步。她叹口气,在下一站下了车,然后跑到另一条街去打的。

  赶到时,还是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几分钟,她给傅希境打了个电话问包厢号,然后气喘吁吁地跑上三楼。

  抬手敲门时,她真的羞愧的不敢抬头,作为一个助理,竟然还迟到!

  喧闹的房间里因她的出现有片刻安静,傅希境正端着酒杯往嘴里送酒,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身旁位置坐下,而后淡淡地对在座的三个男人介绍道:“我助理。”

  南风忙打招呼,自我介绍。

  其中一人打量了眼南风,笑道:“傅贤侄换助理了?”

  “海城那边公司的。”傅希境说。

  那人更讶异了,他们今晚谈的是寰宇的业务,怎么让恒盛那边的助理出面?

  另一个就说:“小季姗姗来迟,得自罚三杯!”

  南风赶紧起身倒酒,她做了几年业务,对这种场景一点也不陌生。手却忽然被人按住,她讶异地偏头,见傅希境却并没有看她,只对着那三个男人说:“是我让她去帮我办点事。叔叔们要罚,就罚我吧。”说着仰头就将杯中酒喝尽,又倒了两杯,豪慡地喝掉。

  他在维护她。

  南风心里百味陈杂。

  那三个男人自然看出了点门道,又不是第一次跟傅希境打jiāo道,从前他带的助理,也是娇滴滴的大美人,被他们灌酒灌得凶,他从没说过什么,更何况亲自替人喝了。

  这个姓季的助理,在他心里,不一般。

  后来整个饭局,三个男人都没敢让南风喝酒,哪怕她主动要敬酒,也都被傅希境有意无意地拦了下来。

  他自然就喝得多了。

  饭局到九点多才散场,宾主尽欢,除了作陪的南风。整个过程里,她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他身边,他们的话题她cha不进,又不让她为他挡酒,真不知道傅希境让她来gān嘛的。

  饭毕,一行人站在门口告别。

  “贤侄,你说的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叔叔们定当尽力。”其中一个领头的说道,他一样喝高了,满面通红。

  “那就有劳叔叔们费心了!”傅希境客气地说道。

  “放心吧。”一人拍了拍傅希境的肩膀,“回头记得帮我们向你外公、舅舅带个好。”

  傅希境颔首,目送三人离去。

  他揉了揉眉心,疲惫感袭上心头。侧头,问身边的南风:“你有驾照吗?”

  “有。带了。”她就是担心饭局上他喝高了,过来时特意将驾照揣在包里。

  傅希境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考的?”当年为了她方便出行,本打算送她一辆车,她却说没驾照,也不肯去考。

  南风含糊地说:“后来。”赶紧转移话题:“车停在哪一层?”

  “F2。”

  他们并肩走向电梯。

  其实她的驾照在十八岁那年就拿到了,她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一辆路虎越野,季东海送的。在同学朋友圈里,这份成人礼真够奢侈的。季东海亲自去取的车,一路开回家,她看到车子那一刻欢呼尖叫,再看到车前绑着的粉色蝴蝶结,上面吊着一块心型纸板,用卡哇伊的字体写着:祝季南风小姐成年快乐!她忍不住笑弯了腰,天哪,她无法想象爸爸是怎样顶着一路的好奇打量目光将车开回来的。她感动得快要哭了,跳到季东海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响亮地印上一个吻:老季,我最爱你啦!

  那是季东海陪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傅希境真的喝高了,上车时身形微晃,将钥匙甩给南风,便靠在副驾上闭目不语,车内散发出淡淡的酒jīng味。

  南风摸着方向盘,钥匙cha进去,去久久没有发动引擎。她有点恍惚。傅希境以前开一辆卡宴,后来因为她一句话,才换成了路虎越野,这辆车还是她陪他去选的。刚刚开始时,他很不习惯,跟他的西装革履确实有那么点不搭,每次她坐他的车,总忍不住捂嘴偷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开着这辆车。

  她不知道,他习惯了,如同习惯她在他的生命里。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而人这一生中,一定会遇到某个人,他打破你的原则,改变你的习惯,成为你的例外,然后岁月流经,不知不觉中,他变成你的原则,成为你的习惯。

  “怎么了?”傅希境微微睁开眼,望向她。

  南风晃了晃神,讷讷说:“你没告诉我地址。”

  他说了个地址,又闭上眼。

  南风心一颤,愣了好久,望了望醉意朦胧的他,无奈地发动引擎。

  今天从早到晚,都在故地重游,也不差这一处了是吧?她自嘲地想。

  记忆总是最诚恳,她没用导航仪,一路开过去,竟没走错路线。她将车开进江边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准确无误地找到傅希境的专属车位。

  “傅总,到了。”她喊了他两声,他置若罔闻。睡着了?南风蹙眉,伸手推他,傅希境终于缓缓转醒。

  “到了。”南风重复道,将钥匙拔下来,递给他:“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傅希境没接,揉了揉眉心,痛苦万分地说:“我头晕,你扶我上去。”

  “……”

  他一定是故意的!

  “不愿意?”他放下手,望着她。

  南风咬咬唇,说:“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他正儿八经地说:“自然。”

  南风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咬牙切齿地说:“傅总,请下车。”

  傅希境低了低头,在她视线够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借力出来。

  南风想甩掉他的手,却无用,他握得更紧了,像是真的很醉的样子,抓着她的手,身子摇晃了两下,她慌忙扶住他。他靠她很近,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他脸色有点白,似乎是真醉。她在心里叹口气,搀着他往电梯走。

  从F1到29楼,他们曾走过无数遍,可没有哪一次,南风觉得这短暂两分钟是这样缓慢。电梯里只有她跟他,他的身子倚着电梯内壁,闭着眼,可手指始终握着她的手腕,任她如何挣扎,都没有用。

  “叮”一声,终于到了,南风呼出一口气。傅希境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打算,用密码开了门,不容她多说,顺势将她拉进了屋子里,然后抬脚反踢上门,才将她放开。

  灯打开的那一瞬间,南风望着这屋子,一怔。

  时光仿佛倒流,又仿佛是从未走远,这屋子里的一切,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鞋柜里湖蓝色女款棉拖鞋静静躺在那里,鞋口朝外,仿佛时刻等待主人的亲吻。餐桌上那只陶瓷花瓶依旧放在远处,像是一分一毫都没有挪动过地方,那是她当年去了十天陶艺班的唯一杰作。客厅角落里,一只脏兮兮的画夹斜靠在墙壁上,寂寥落寞。

  她闭了闭眼,睁开,目光转向沙发上那对格纹抱枕,一只被傅希境此刻抱在怀里,一只躺在他身边。那是某个周末,他们一起逛商场,在她的撒娇耍赖下,他陪她一起参加了一个qíng侣活动,得到的奖品。抱枕在灯光下微微泛旧,那其实不是时光的痕迹,而是它们被他抱在怀里太多次,因为那是她窝在沙发上时最喜欢抱在怀里的东西。他曾经还很幼稚地与这对抱枕争宠。

  南风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转身想逃,却听到歪倒在沙发上的傅希境在喃喃:“水。”

  脚步仿佛不由自主般,自动往厨房的方向去,踮脚从壁柜里拿出杯子,饮水机在冰箱旁,冷热参半,又从壁柜里拿出蜂蜜,一杯水,两勺蜂蜜,这是他微醺时必须的搭配。

  南风的动作忽地一顿,心惊地发觉,自己在做这些时,多么的轻车熟路,就像以前一样。他们相隔的这几年时光,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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