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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娃是国之大事_宣蓝田【完结+番外】(100)

  唐宛宛掀起眼皮往旁边瞧了瞧,看到陛下连眼圈都红了,一时心中竟升起两分畅快:哼,我这么疼,看到你也不好过就开心了。

  嬷嬷喊了一声:“娘娘再忍忍,还得一个时辰呢。”

  还得疼一个时辰,唐宛宛眼前一黑,真想就这么gāngān脆脆地昏过去,谁爱生谁生。后来疼得没有知觉了,反倒比先前好熬多了,杂七杂八的都顾不得想了。

  “哇——”那一声嘹亮的哭声穿云破雾而来,听在唐宛宛耳中有如天籁。

  满屋子的人大喜过望:“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呀!”

  很快地,那孩子就被红素抱到了她面前。晏回脸上总算瞧见了笑模样,哑着声喊她:“宛宛先别睡,你睁眼看看咱们的孩子。”

  唐宛宛撑起一丝眼皮瞧了瞧,这孩子特别小一只,裹在襁褓里只能看到一张红通通皱巴巴的脸,眼睛都肿得睁不开。唐宛宛满脸眼泪刚擦gān净,一睁眼就瞧见这么个丑猴,差点哭出声来:“怎么这么丑啊?”

  医女惊道:“娘娘别说话,攒着力气,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疼了好几个时辰才挤出第一个来,第二个就生得很快了,不过半刻钟便呱呱落了地,满屋人都笑了:“娘娘,是个小公主。儿女双全,大吉之兆啊!”

  唐宛宛气若游丝地问:“再没第三个了吧?”听到医女说没有,唐宛宛总算放心地晕了过去。

  鼻间满满的血气,晏回头晕目眩,仿佛先前几个时辰都没换过气似的,这会儿总算能顺顺畅畅地吸气了。

  嬷嬷拿着用火烫过的剪子上前,晏回浑浑噩噩地想着先前看医书的时候看过这个,这是要“断脐六寸”了。剪这个也有讲究,得不长不短,短则伤藏,长则损肌。

  晏回略略瞧了一眼,正要收回视线之时,神色蓦地一变,竟狠狠一脚将那已经走到榻边的孕嬷嬷踢了开。

  他这会儿是坐着的,不好使劲,只把那嬷嬷踢了个趔趄,手中的剪子也脱了手。满屋子的丫鬟医女惊叫出声,却见陛下盯着那嬷嬷勃然大怒:

  ——“你手上是什么!”

  第77章 鼠疫

  “你手上是什么!”

  听到陛下这么问, 众人忙去看那嬷嬷的手,只看到一双白白净净的手背, 一时面面相觑, 不明白陛下为何勃然大怒。

  晏回方才恍惚了一瞬,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冷声斥道:“擒住她, 看看她手里是什么。”

  两个离得近的丫鬟扭住了人,翻过那嬷嬷的手心一看, 两人“啊”地惊叫出声,竟蹭蹭往后退了几步, 不敢再上前去。只见这孕嬷嬷手心里竟生着好几个脓疱, 大的小的, 甚至破皮渗血,一眼瞧上去十分可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那嬷嬷膝行着上前来, 还要再辩解,晏回劈手抄起一只存放参片的瓷罐朝她面门掷去, 直接把人砸晕了。

  年纪轻的丫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怔怔看着,同为孕嬷嬷的何嬷嬷壮着胆子上前将她的袖子掀起来瞧了瞧, 小臂之上也全是脓疱,整条胳膊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

  何嬷嬷眼前一黑,全身抖成筛糠,恨不得立时从这屋子里逃出去, 几不成声:“陛下,这、这是瘟疫啊!”

  屋子里的人脸上血色霎时褪了个gān净:“……瘟疫?”

  “还傻愣着做什么,快把人押下去!”晏回声音几乎是从齿fèng间挤出来的:“她可有碰过娘娘?”

  “有的。”医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答:“碰过娘娘的手和腿……还拿帕子给娘娘擦过汗。”

  晏回脸色遽变,一时间竟觉头晕目眩。他勉qiáng定了定心神,又问:“先前给小皇子剪脐的是谁?”那会儿他整副心神都在宛宛身上,没有留意到是谁用的剪子。脐部本就是容易伤风发炎的地方,要是被那嬷嬷手上的污血碰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她!”医女也想到了这点,哽声笑了下:“给小殿下断脐会有厚赏,奴婢……奴婢为了这赏,方才是抢着去拿剪子的,嬷嬷没有碰到小皇子!”

  晏回稍稍松了一口气,定定神,一连串命令出口:“将小皇子和小公主送到慈宁宫,留在长乐宫的两个奶嬷嬷不用了,让太后另找两个;再拿着朕的腰牌去请刘将军、江大人、熊大人入宫,围护长乐宫的三百羽林卫不动;你们将每个角落fèng隙都清理一遍,把太医院院正及所有疾医请来,给长乐宫的每个人查看。”

  晏回恨恨道:“脱衣查,看看谁身上还带了脓疱,通通关到东长房去。”

  得闻此事,太医院院正康大人肝胆yù裂,带着一群太医紧赶慢赶地到了长乐宫。他生平亲身经历过两回大疫,一回在江南,一回在山东,伤病者死其四五,城中多绝户。整座城令重兵围成死地,甚至连一口薄棺都买不着,死尸只能丢到乱葬岗去火化。

  大盛建朝二百余年,死者过万的大疫共计一十五次,京城也发生过一次,可宫里头从来没有过啊。以前的师父告诉他,当太医就是要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康大人却从未觉得自己离掉脑袋这么近。

  康太医拿白帕蒙住口鼻、手上裹着布巾去看了看那孕嬷嬷,面上镇定,可心里却是突突地跳,低声喃喃道:“发低热,寒战,手心及四肢的肤表有瘀斑,且出血有脓。”

  “是何病症?”晏回沉声问,甚至还往好处想,会不会只是一种普通的肤病。却听康太医说:“若是老臣所料不错,这是鼠疫。”

  鼠疫。

  晏回闭了闭眼,声音微哑接着问:“她碰过娘娘的手脸,娘娘可会染上病?”

  康太医低着头不敢看陛下的神色,沉声说:“鼠疫xing烈,正气稍衰者触之即病,呼吸便可染病。且一人得病一家染,动辄祸及乡里。若在两日内发低热,便说明是染上病了。”

  “老臣先开一副急方,令长乐宫每人一日两次服下。”康太医劝道:“陛下先别急,娘娘身子底子好,又一向护养得宜,兴许染不上病。”

  晏回听不进去,只挥挥手说:“你去吧。”

  经太医和医女一番彻查,近身伺候那嬷嬷的两个小丫鬟已经发了热,甚至跟她俩同屋的丫鬟也遭了秧,被带走的时候几人还浑浑噩噩想不明白:不过是这两日jīng神头不太好,有点晕晕乎乎的,怎么就染上鼠疫了呢?

  唐宛宛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傍晚了,一睁眼便发现身边伺候的人少多了,先前屋子里挤着十几个人,这会儿只有红素絮晚和娘亲了。

  “娘?”

  唐夫人正在打如意结,见女儿醒了立马笑了开,坐到宛宛chuáng边想要摸摸她的脸。手还没碰上宛宛的脸,唐夫人又收了回来,叫丫鬟打了水洗净手,这才重新坐回chuáng前,笑着说:“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九个时辰了。”

  唐宛宛仿佛做了一场梦,身上疼得好像被车轮碾了一遍,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肚子,迷迷糊糊地问:“我肚子怎么还这么大?我记得我好像是生完了呀。”

  “傻什么呢,昨天就生完了。”唐夫人笑得不行。

  “我生下的儿子闺女呢?”

  唐夫人不动声色,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瞪了她一眼:“在偏殿住着呢。你刚生产完不能见孩子,你这会儿一身汗,坐月子又不能洗澡,只能擦擦身子,万一给孩子染了病气就不好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连这规矩都不知道?”

  坐月子不能洗澡是真的,不能见孩子却是假的。这么半真半假地一说,唐宛宛还真被唬住了,委屈兮兮地问:“一个月不能见孩子啊?”

  唐夫人笑了笑:“得七日,你耐着xing子等七日就行了。”太医说染上鼠疫一到三日内就会显出症状,若是三日内没有发热,即说明没被染上。唐夫人往多说了几天,就怕有个三长两短。

  这会儿身上还疼得厉害,刚当了娘,唐宛宛还没什么深刻的感悟,想着不过是七天,那就等上七天吧,又问:“陛下呢?”

  “陛下陪了你一上午呢,这会儿办正事去了,晚上就过来。”

  而此时的晏回面无表qíng地坐在刑堂里,双耳之中充斥着的全是惨叫声,有的近有的远,有扯着嗓子嚎啕的,有求神拜佛的,也有低低呻吟的。宫中就这么一个私刑之处,设在地底下,透不进半分天光,明晃晃的灯笼反倒添了两分诡谲。

  “陛下饶命啊!”邓嬷嬷哭求道:“老奴前日胳膊上莫名生出了几个脓疱,心中也是怕得很,想要求个旨找太医去看看,可我想着如今正是娘娘生产的关头,若是被人知道,我如何能留得xing命?老奴想着再熬几日,等娘娘生了就好了,这才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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