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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娃是国之大事_宣蓝田【完结+番外】(75)

  镇安县街上的商肆都不大,门面也普通,都是前店后屋的格局,也不像京城的大街那样秩序井然。好些家柜上都没有人坐堂,得扯着嗓子吆喝一声才能看到掌柜从后院拐出来。

  正是半下午,一排小食肆都冷冷清清的,店门外的招牌上写的是当家菜,那字歪七扭八,还尽是错别字。

  晏回一家都不想进去,耐不住唐宛宛兴致高,他只好挑了一家价钱最贵的,正要抬脚往里走,唐宛宛却指着对街的一家说:“老爷,咱们去那家吧。那家的招牌上写着三四十样菜,而且老爷注意到没有?只有他家的桌椅摆到了街上,这说明来吃饭的人多,店里都坐不下,只能往大街上坐,这肯定是有口碑的老店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的,一看就是常在市井吃路边摊的老饕。一行人正要进去,却听身后一身吆喝:“客官里边儿请!”

  唐宛宛闻声扭头,只见有个面庞黝黑的年轻小伙扛着一袋面进来了,忙给人家让开道,这才跟在后边进去。

  这小伙进门后放下肩上的面,跑到柜台前喊了一声“掌柜”,眉飞色舞地说:“那皇陵之事又有了新进展,听说……”

  掌柜的看见后头的客人,厉喝一声制住了小二的话头:“瓷马二楞的做啥呢?没瞅见有启人来啦?你扛着面往啊达,搁厨房去!”

  唐宛宛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扯晏回的袖子:“老爷老爷,这是说什么呢?”

  这是陕南方言,晏回也听不懂。他手下的暗卫中却有能人无数,有两人是专门学各地方言的,两人一边吃饭,一边给贤妃娘娘翻译。

  唐宛宛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十分之qiáng,半顿饭吃下来,嘴里就多了一股子陕南味儿,已经能和那店小二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上话了。

  晏回啪得在她后背拍了一巴掌,虎着脸:“你给我捋直了舌头说话!”

  唐宛宛讪讪一笑,不敢再学了,端着自己的面碗讨好一笑:“这油泼面也是陕南的特色,我出门前看过书的。老爷尝一口?”

  她夹起一筷子面,晏回瞅了瞅,卖相还不错,就着她的手吃了。晏回打小吃着珍馐美馔长大的,只需舌尖一辨,就能吃出名堂了:油菜煮老了,辣子有点糊,面不够香,还特别油,勉勉qiángqiáng能入口。看唐宛宛仍吃得津津有味的,晏回笑了笑,心说真好养活。

  他们正吃半截,又有几个客人进来了,还没坐下就吆喝说:“锅盔馍来两份,多搁辣子,酒菜按老样儿上!”看样子是老客了。

  很快地,小二端着一只大盘子送上了他们那一桌。唐宛宛瞅了瞅,盘子里头盛着一张圆饼,这饼足有一寸厚,大得像个锅盖。唐宛宛又扭回头小声问:“老爷,那是什么?”

  “不知道。”晏回瞟了一眼:“看模样就不好吃。”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人家当地的特色,就算不好吃也得尝尝。”唐宛宛振振有词。

  晏回给她叫了一份,只见一张大圆饼平分成八块,小二又上了一小碟辣酱,笑着说:“这是咱这儿的锅盔,外苏里脆,一块管饱。”

  唐宛宛夹了一角到自己碗里,这么大块颇有点下不去口,拿勺子舀了一点辣酱倒上去,找了一条边咬了一口。晏回问她:“好吃吗?”

  “gān巴巴硬邦邦的。”唐宛宛放下锅盔饼,默默吃自己的粉蒸ròu去了。

  “这么大块饼你就啃一口?”晏回眸里含着笑意,偏偏要逗她:“一茶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唐宛宛被这么句至理名言唬住了,低头瞅瞅比自己脸还大的一大盘锅盔,为难:“我不知道一份饼这么大呀,点多了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

  唐宛宛苦哈哈地看着他,默了好一会儿,红着脸说:“留着路上喂鸽子行吗?”这一路上要与京城联络,与前方驿站联络,与已经到镇安县的钦差联络,侍卫带了一群训练有素的信鸽,每回上路时都要准备些gān粮。

  晏回笑着点了头。

  第58章 查案

  当天夜里, 已在镇安查案半月有余的钦差大人秘密到了晏回下榻之处。

  这位钦差是晏回调教了五年的潜渊阁新臣,叫熊安邦, 出生的那会儿正赶上边关有战事, 他爹就给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儿。

  熊安邦人长得壮实,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官, 这人最大的特点是心细如发, 他能在各种细微之处发现寻常人压根察觉不到的疏漏。熊安邦于六年前的殿试时背着一个竹篓上了太和殿,竹篓里面全是他多年读书时随笔记下的手稿。

  能有信心拿到太和殿上给陛下看的手稿自然不寻常, 上头写的什么呢?

  全是他这些年读书时整理出来的错字错句,先达着作中的笔误、错句、逻辑不通、自相矛盾的地方都仔仔细细拣了出来。二十年读书破万卷, 竟没一本能逃过他的法眼, 是jī蛋里挑骨头的典型。

  晏回对他寄予厚望, 见他行了礼便问:“可查出了什么?”

  熊安邦叹了口气:“公账账面是被人抹平了的,微臣核验了三遍无误,可见做账的是个行家。微臣也叫侍卫乔装之后混入修皇陵的民工中问过了, 他们从没被上头克扣过工钱。”

  “唯一的问题在于——修建地宫时用的石材本该是火窑烧成的大砖,可微臣下到地宫深处看过了, 地基沉陷两三米,墙fèng也开了裂,所用的石材竟是山上或河边的原石, 甚至是拿沙土烧成的灰渣砖,随便一磕就能碎成两半。这些劣质的砖是民间百姓常用的,建个房子不成问题,可拿来建数十米深的皇陵就吃不住了, 里头的石头是散的,山体轻轻一震就得塌。”

  晏回眸色转深,只听熊安邦又说:“陛下怕是不知,开一炉火窑起码耗费百两,能成大砖三五十块;而取山石只需人力就够了,陛下给的银子十之六七都能从这里头省下来。再往外面抹一层墙灰,寻常人什么都看不出来,要不是这回塌了,怕是……”

  熊安邦没往下说,晏回却知道他的意思——要不是这回正巧给塌了,他怕是到死也不知道。将来入土之后皇陵塌了,落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怕是真要变成千古笑柄了。

  熊安邦接着说:“半个月前自尽身亡的刘县令在他的绝笔书中一共写了一十七人的名字,其中小到镇安县富商豪qiáng,大到汉中府、陕南行都司、石工道道台、祖堂总督通通在列。”

  晏回沉声问:“可查出了赃银?”

  “微臣职权有限,除正二品的祖堂总督之外,余下所有官员及富商家中都派人搜查过了,连库房、地窖、密室等隐秘地方也一寸一寸翻了个遍。陛下你猜如何?”

  熊安邦摇头长叹:“各个清廉得很,家里头穷得叮当响,确实是穷乡僻壤的官儿该有的模样,一分赃银都没有找到。”

  晏回心下一沉,找不到赃银就定不了罪,顶多抓两个人出来杀jī儆猴。这么高高抬起低低落下,连个解释都拿不出来,这“皇陵塌损乃是上天降罪”的说法怕是要在天下百姓心中落实了。

  *

  当晚唐宛宛睡到半夜时醒了一小会儿,看见身旁的人还在枕着手出神。

  “陛下怎么还不睡,想什么呢?”她往晏回怀里挪了挪。

  晏回捏了捏眉心,长长出了一口气:“要是给你六十万两白银,你会藏在何处?”

  唐宛宛揉揉眼睛醒了醒神,“这六十万两是陛下给皇陵拨的钱?”

  晏回说:“不止这些。祖堂总督两年一换任,每两年从国库拨银一百万两。以前几年不清楚qíng况,先从这任总督开始算,是前年秋天拨的银。熊安邦按石材算了算,说贪官贪去了十之六七,约莫就是六十万两了。”

  “修皇陵两年才拨一百万两?修十年,那就是五百万两。”唐宛宛瞠大了眼睛,吞吞吐吐说:“好像有点少啊……当初我看一本野史,上头写着前朝每一位皇帝的丧葬费都是好几千万两。还听说前朝末代的炀帝生前在长安建的那个太和园,每回光是修缮就要花百万两白银呢。”

  自己攒出来的棺材本被嫌弃了个彻底,晏回气得在她胸前揉了一把。唐宛宛忙打开他的手,嗔道:“陛下坏死了!”

  晏回一本正经说:“前朝皇帝二十一位,如今坟被刨了五座,知道为什么吗?”

  唐宛宛摇头。

  “这是因为修建皇陵耗费的人力物力越多,暗中觊觎的人也就越多;数万民工又不能全杀了,只好遣散原籍分散到中原别处,到头来人家带着子孙回来刨坟,岂不是自讨苦吃?所以皇陵修得规模越大,民工越多,越容易走漏风声,也就越容易被盗墓贼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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