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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_猫十六【完结】(10)

  不仅如此,我还在他的衣柜里找到了许多的兵书,上中下三层,少说也有几百本。

  看来赵清说得没错,夜枭确实曾经被西凉人俘虏过,因为那些兵书上写的字,我根本看不懂,那并不是属于大周,而是羌族的文字。

  我正百无聊赖,在夜枭房里随便翻着,却听得门闩咔嚓一响,好像有人在推门。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来的人是夜枭,却关上衣柜的门,矮下身子,飞快地藏在了壁橱后面。

  也许是赵清说的话起了作用,我想看看,夜枭平日里,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可我很快便失望了,因为现在不是平日,夜枭显然是回来打点行装的。只见他走到chuáng边最矮的那个柜子前面,伸手一拉,便将里面的抽屉拉了出来。

  那柜子,我刚刚也想去翻,只是它上了锁,我没法打开。

  此时我见夜枭打开了那个柜子,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深黑色的绣袋,不由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那个袋子。

  是什么呢?夜枭居然会把它锁在柜子里,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到底是什么呢?夜枭,他自从提起了那个袋子,便一直望着它,他甚至,将它放在掌心,来回抚摸着。

  我以前从不知道,夜枭也会这般轻柔地抚摸一样东西,仿佛那样东西一碰就碎般,那样地小心翼翼,那么地全神贯注。

  只见他摸了那袋子几下,犹豫片刻,提着它走到了火炉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缕柔黑的长发。

  是谁的头发?这般柔亮,还微微卷曲着……

  看到夜枭将那缕头发凑近了炉中的熊熊烈火,那一瞬间,我突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我的头发,绝没有错,那是我一年前,自己拿剪子剪下来,让夜枭送去给父皇的头发。

  那是我同父皇恩断义绝的证据,那缕头发的正中间,扎的正是父皇幼时送我的发带。

  可这头发怎么会在夜枭手里?他没有把它送给父皇么?怪道父皇那天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的,但他根本就没来单凤宫。

  原是夜枭,就将缕头发留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夜枭,他一直握着那缕头发,一直到那炙热的火焰吞没了发尾,劈啪作响地蔓延到了他的手指。

  他就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一直到掌心之外的所有发丝燃烧殆尽,始终都没有松手。

  我正担心,夜枭的手会不会有事,恰在此刻,两个平日里一直服侍我沐浴更衣的丫鬟嘻嘻哈哈地路过了窗前。

  “放手吧”其中一个微微轻叹着对另一个道:“你就是再怎么抓着不放,它也不是你的。”

  她话音刚落,我便看到夜枭松了手,将掌心里最后一缕黑发散进了熊熊烈火中。

  “不是就不是,摸摸还不成么,这样jīng致的绣衣,不知我何年何月才有福分穿到?”

  这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廊外,而夜枭,他依然背对着我,站在火炉跟前。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炉中燃烧的火焰,但那只是一瞬。一瞬之后,他便转过身来,脸上的表qíng,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些什么。

  我不知道夜枭是什么时候走出去的,我只知道,我的心,一直在碰碰乱跳,我的脸颊也有些发烫,我的手指,更是不知不觉已经抓进了ròu里。

  夜枭,他……他居然……

  我面红心悸,不敢再想,跌跌撞撞出了夜枭的屋,想要走路,却连脚也抬不起来,想喊人,只是嗓子里又gān又哑,哪里发得出声音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夜枭门口站了多久,后来外面居然下雨了,直到我全身上下都被淋透了,我才打了个寒噤,清醒了过来。

  可是我怎么会被淋透?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淋过雨。

  十岁之前,是母妃一直着人在照看我,十岁之后,就是夜枭,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

  从我十岁开始,夜枭从未让我受过伤,淋过雨,甚至chuī到冷风。

  可现在,现在他明明就在这附近的某个角落里,他明明不可能去看不见我的地方,可他就是不出现,更不用说像往日一般,替我打伞了。

  我记得,夜枭每次替我打伞,都是把伞斜着,只罩着我一个人,全不顾他自己。

  他不出来,是表示,他不想再管我了么?

  他烧了那缕头发,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不想留着我的东西,再也不想惦记我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失落,即便只是养一只猫,亦或养只雀鸟,整整七年了,也是会有感qíng的,更何况夜枭,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再说了,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了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我早已习惯一转身,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从前那个连xing命都可以为我舍弃的夜枭,有朝一日居然会弃我于不顾,任由我站在这秋夜里,风chuī雨淋。

  为什么?就因为他受了伤,而我却没有去照顾他么?

  他便以为我心里没有他,便放弃了?

  是了,一定是因为这样,从前,夜枭虽然极少受伤,可他每次伤病,都是我在一旁亲自照料他。

  我不是心里没有他,虽然我心里有他,可能和他心里有我不一样,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没有他,谁把我和赵清平平安安送到西凉?

  没有他,谁会白天黑夜都守在我门口?要知道,西凉可不是京城,那里久经战乱, 兵匪横行,那里的人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长得稍微有点姿色,再有那么点钱,那么,无论你是男是女,都会变成别人的目标。

  没有他,夜睿又怎么会对我忍让三分?没有他,谁会在我即将跌倒之前扶起我?

  没有他,又有谁,会在我生病之时,不分日夜地守在我chuáng头,喂我药食,替我擦身,用内力替我治病,甚至,当他的内力以及所有的御医都对我的病qíng束手无策之时,抱着我,行便大周替我寻找名医?

  我不能没有他。

  他不就是嫌我对他不够好么?那好,从今往后,我好好待他便是,他休想丢下我不管。

  我被雨淋得又冷又湿淋,又是生气,又是伤心。

  我冲着大门,喊了好几声夜枭,可夜枭,他居然连个人影都不见。

  他说过要我想见他的时候,便去大门口唤他,难道我不去大门口,他就不打算现身了?

  我全身打颤,也不管旁边的婢女一个个急着要给我打伞,呵退了她们,踉踉跄跄走到了大门口。

  “夜枭,你出来!夜枭,你到底在哪??你到底还懂不懂规矩!?主子唤你,你竟敢不听,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回死殿,让他们治你的罪!?”

  我一生起气来,就会口不择言,我千不该,万不该提起死殿,要知道,死殿的人遍布京城大小每个宫殿,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有主子,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哪怕对方是天皇老子,他们就是舍却xing命,也会完成主子的命令。

  而我,身为当今圣上的唯一骨血,即便再怎么不得宠,身边也不可能只有夜枭这么一个死侍。夜枭是明侍,而躲在暗处的暗侍,则不计其数,他们平日绝不会轻易现身,不会让他人识破他们的容貌,声音,甚至是身形,除非明侍死了。

  夜枭虽然没有死,但他不听我的话,便已然是犯下了死罪。

  所以我刚刚把话喊完,便听得屋檐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扑通”一声,三个黑衣人并排站着,同时从屋檐上跃了下来。

  站在中间的那个黑衣人,正是夜枭。只见他被旁边的那两个人扣住双臂,压住后颈上的死xué,直挺挺地僵立在了我面前。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那样倔,我能听到另两个人发功的声音,他们必然是使出了全身的内力,将夜枭的双臂、后颈扣得咯吱作响,但夜枭,他就是不跪。

  他非但不跪,还一直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就像往日一样,淡淡的,十分平静,看不出是怒是惧。

  夜枭的抵抗只维持了一瞬,瞬间之后,他便放弃了抵抗,由着那两人将他压在了地上,生平第一次,跪在了我面前。

  “殿下,要现在就行刑么?”我呆怔了老半天,方才明白,压住夜枭的那两名暗侍在问我些什么。

  什么?什么行刑?我只是一时生气,吓唬吓唬夜枭罢了,并没有叫他们出来,惩治夜枭啊?

  “殿下,十六号不遵主命,罪当枭首。”看到我不说话,那两人以为我默认了,竟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眼看就要一剑削下夜枭的头颅。

  “你们退下!以后再不准对夜总管这样,听到了没有!?夜总管若是犯错,我自会亲自动手,用不着你们来帮忙,退下!”我冲着那两人大声一喝,当即将他们斥退了下去,等那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墙外,我立即蹲下身去,扶起了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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