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殊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道:“这绿豆汤里加了白糖,我不喜甜。”
周嬷嬷赶忙道:“哎呦,奴婢光想着二娘子喜甜,竟忘了问张郎君的喜好,实在是对不住张郎君,奴婢这就让厨房的人再做一碗来。”
张殊南摆摆手:“不碍事,只是可惜了这碗绿豆汤。”
林娘子心里一动,生出些苦涩来,“我们家里都好吃甜食,日常饭菜也是甜口,张郎君住下一月有余,直到今日才不经意说出此事,是我疏忽了。”
“娘子言重了。”张殊南平静道,“我承蒙云大人关照,不好再麻烦主人家了。”
云霁后知后觉道:“我就说你怎么看着好像瘦了些,原来是饭菜不合口味啊!”
林娘子看了一眼周嬷嬷,周嬷嬷心领神会,亲自去安排张郎君的饮食。她又道:“乞巧节要穿新衣,午后会有绸庄的伙计上门,到时候你们来前院好好挑一挑颜色样式。”
用过午膳后,绸庄掌柜娘子领着伙计抬着一个大箱子进了云府。
箱子里放着各色布料与花纹式样,另有三大本搭配样式,看得人不晓得从何下手。
云安选衣裳极快,他偏爱暖色,譬如杏黄、柳绿。云霁总爱笑话他远远看上去像个绿油油的大萝卜还像黄灿灿的韭菜花。
云霁看得眼花缭乱,还得是绸庄赵掌柜出手,她道:“二娘子正是可爱年纪,就该穿得鲜亮一些。”于是定了肉色绫夹短衣,下配石榴红裙,外搭鹅黄对襟长褙子。
张殊南挑的比云安还快,他选了一身墨绿色长衫,就坐在一旁喝茶了。
青年面如冠玉,眼似古井无波,气质超尘。
赵娘子的眼睛总是往他身上瞟,深以为今日这趟来的太值了。
林娘子走到张殊南面前,道:“殊南,日后你少不得要出门见客,再多做一件吧。”
张殊南怔了怔,刚要开口回绝,林氏已然替他挑起了颜色。
云霁钻过来凑热闹,“不如做一件绯红圆领袍吧?我还没见过殊南哥哥穿亮色呢。”
“胡闹,现在不成。”林娘子看向云霁,“等殊南中了状元,就可着茜袍戴红花,跨马游街,好不风光。”
云霁坐回椅子里,捧着脸,哀怨道:“可那时候,殊南哥哥在京城,我就看不到了呀。”
林娘子问张殊南,“青莲色好吗?”
张殊南颌首,“心如世上青莲色,夫人好眼光。”
赵娘子笑着同云霁打趣道:“等云郎君中状元,二娘子可不就瞧见了吗?”
“啊?等他中状元……”云霁皱着眉道,“那不如让母亲再生个弟弟咯。”
有外人在,云安羞愧难当,当即拍案而起,作势要来撕她的嘴。
云霁反应也开,咻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再一个闪身,十分灵巧地躲在了张殊南身后,抓着他背后的衣裳,漏出半张脸朝着云安做鬼脸。
“诶!抓不着,抓不着!”
林娘子无奈地摇摇头,训她:“云霁,不可这样说哥哥,过来道歉。”
张殊南将云霁从背后抓出来,她不情不愿地贴着他站。张殊南只得轻轻地推了推她的后背,道:“乖一点。”
云霁这才撅着嘴走到云安面前,扯着他的衣角,撒娇道:“好哥哥,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云安是拿她没辙,恶狠狠地去拧她的脸,落的时候倒是轻飘飘,“你下回再这样,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云霁先是点点头,又让云安弯下腰,她坏心眼地附耳说道:“你不认我,那我就是状元郎的妹妹了。”
说罢,她便如同一阵风似地跑出了正厅,嚷嚷着:“我去找唐师傅了!”
林娘子让周嬷嬷领着赵掌柜去领定金,云安与张殊南并肩往归真院走。
半路上,云安有点醋意,酸溜溜地说:“这小丫头,好没良心,都不同我亲近了。”
张殊南安慰道:“正是因为她与你最是亲近,所以二妹妹才敢无理取闹,你应该高兴才是。”
云安苦笑一声:“谢谢你安慰我,这福气还是留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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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乞巧节,云大人与两位郎君在前院左等右等,就是等不见夫人与女儿,他差人去问,不一会小宜跑着来回话:“回阿郎,二娘子不肯簪花,正闹小脾气呢。”
宋国无论男女,皆以簪花为风流事,节日里更要插花戴花。
今日云怀为簪了菊花,张殊南耳边只有一朵白色的小绢花,云安的品味就有些独特,簪了女子更为喜欢的月季。
云怀为问:“她要造反吗,为什么不肯簪花?”
小宜回道:“二娘子嫌月季俗气,菊花太大,绢花纱花太假……”
云安听了没忍住,幽幽道:“她还真是个祖宗。”
云怀为喝了半盏浓茶降火,道:“她这是不想去赴宴,想尽法子的折腾。你去告诉二娘子,她再胡闹下去,休怪我翻脸。”
小宜哎了一声,刚要退下,就听得张殊南道:“我记得后院湖边有一丛木芙蓉,兴许二妹妹会喜欢,你挑些白色、浅粉的摘,再告诉她花名拒霜。”
小宜捧着新采的木芙蓉进屋,递到云霁眼前道:“这是张郎君挑的花,叫拒霜花,二娘子看看可喜欢?”
“什么拒霜花,不就是湖边花丛里的花嘛。”云霁托着下巴,哼哼一声,“就那朵浅粉色的吧,看着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