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当然不是!”宋九安否认道:“陆家替我照顾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此次是特来感谢的,特来感谢的……尤其是要感谢陆大人呢。”
陆庭之道:“我未曾照顾,不敢居功。倒是两位叔母很是尽心,宋大人要谢,也该谢她们。”
“这是……自然。”宋九安不情愿的看向苏纨和宋文清,堆着笑脸道:“多谢苏夫人和小妹。”
苏纨道:“宋大人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尽尽做长辈的本分罢了。”
宋文清白着脸道:“兄长也该收敛着脾气,这样冷的天,无端地把孩子赶出来,若非陆家帮扶,雅芙连今日来赴宴的这身衣裳都凑不出来……”
她叹了口气,道:“若非陆家上下关怀,只怕今日让众人笑掉大牙的就是宋家了!”
宋九安这才细细打量起宋雅芙的衣裳首饰来,发现她从头到脚的行头果然都是新制的,而且价值不菲,远比宋雅芙在宋家时穿得体面。
宋九安面上有些讪讪,倒是他身后的宋家庶女们羡慕起宋雅芙来。
宋九安官职不大,在京官中只勉强排得上号而已,因此宋九安虽宠她们,却也没有多少银子给她们花用,平日里她们也算是掐尖,将宋雅芙这个嫡女远远的比了下去,如今瞧着,却大不如她了。
宋朝颜幽幽道:“难怪长姐不愿回来,姑母待她也太好了,不说旁的,便是她头上这支紫玉钗,便是我们不能有的。”
宋将离赞叹道:“是啊!”
菱歌听着,心里一咯噔,刚想打岔,却见陆庭之的眸光已然一黯。
他望着自己,唇角凉薄的勾起,看得人心底发寒。
“陆……”菱歌一语未了,他便已站起身来。
众人见他起身,都住了口。周遭的空气也因此而凉了几分。
“宋大人,”陆庭之陡然道。
“是!”宋九安下意识的应道,全然忘了自己是陆庭之的长辈。
“本官近来总觉得周遭聒噪得紧,不知大人能否为本官解忧?”
果然是陆庭之,不怒自威。这话说得不紧不慢,宋九安却已汗流了满面,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
“这……容我想想……”宋九安道。
陆庭之淡淡道:“大人尽可慢慢想,只是本官一向没什么耐心。”
宋九安道:“下,下官想好了……下官这就带这几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回去。”
陆庭之没说话,自然也就不算反对。
宋九安见状,忙道:“你们两个多嘴多舌的东西!还不快随我回府去。”
宋将离和宋朝颜不明所以,可有了宋木樨的前车之鉴,她们算是怕陆庭之怕到了骨子里,便顺从着道:“是。”
三人正要离开,却听得陆庭之道:“还有一个人,大人怕是忘了。”
宋九安忙应和道:“是,是……雅芙,还不走?”
宋雅芙不愿,道:“可是……”
“庭之……”宋文清不安道。
“三叔母放心,宋大人是个懂事的。”陆庭之道。
宋九安看向道:“妹妹,你就放心吧,我回去以后就把雅芙供起来,一个指头都不碰她!”
宋文清听着,才略略安下心来,冲着宋雅芙点了点头。
宋雅芙无可奈何,只得随着宋九安去了。
菱歌心中盘算着如何向陆庭之解释,见他没有为难宋雅芙,才略安了心。
突然,宋雅芙不知怎地身子一歪,那鬓边的紫玉钗便砸在了地上,登即就摔成了三段。
宋雅芙俯下身子,捧起那紫玉钗,难过得眼泪几乎都要涌出来。
“菱歌……我还不了你了……”她嗫嚅道。
菱歌正想开口,却听得陆庭之拂袖道:“碎了倒干净。”
“庭之哥哥……”宋雅芙委屈道。
陆庭之却再没看她。
菱歌冲着她摆了摆手,她才站起身来,缓缓离开了。
*
经此一事,菱歌也再没了看歌舞的闲暇意致,只想着挨到宴席结束,只怕要使尽浑身解数,也不知能不能把陆庭之哄好。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的侧目,打量着陆庭之的神色。
可他垂着眸,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他周身冷厉的厉害,仿佛全身都在写着“靠近者死”几个字。
也是,当他想收敛情绪的时候,便没人能走近他的心。
如果真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便是菱歌。
趁着夜色,菱歌将案几之下拢在袖中的手悄悄向着陆庭之的方向移过去,陆庭之似乎没有察觉,他的睫毛微动,像是掠过了一阵微风,很快又遮住了眼底的颜色,显得晦暗不明。
菱歌的手指在月色之下显得越发白皙腻人,她的指甲上染着淡淡的红色,像是刚掐过胭脂花的花尖。
她刚要靠近他,却听得陛下道:“少衡,你来晚了。”
陆庭之一抬眸,只见菱歌不知何时已抽回了手指,怔怔望着来人。
梁少衡?有意思。
陆庭之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道:“梁厂公贵人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