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虽说宫中并不是什么好过的地方,可到底能为你自己争个好前程,我再没有拦着你的道理。”陆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只盼着你侍奉贵妃娘娘几年,贵妃娘娘能为你指一门好亲事,也就是了。”
凭着菱歌的身世,只怕嫁不到什么顶好的人家,就算勉强议了亲事,大约也只配得上高门的庶子。可若是去宫中走一遭,得了陛下和宁贵妃的喜欢,便是嫁给高门嫡子也是说得过去的。若是得了陛下和宁贵妃赐婚,那便是王孙公子也嫁得了。
苏纨红了眼眶,道:“老太太不必烦忧,似菱歌这般通透的姑娘,既得了贵妃娘娘青眼,定能在宫里过得舒舒服服的。”
宋文清初时虽不喜欢菱歌,此时也不免伤感,道:“又不是不回来了,老太太和嫂嫂何必如此?”
她虽这样说,可眼中还是氤氲得很。
正说着,便见兜兰走了进来,她向众人行了礼,方道:“沈姑娘,东西已收拾好了。”
陆老夫人道:“去吧。”
菱歌缓缓松开陆老太太的手,道:“外祖母,两位舅母,还请你们费心照顾淮序,他年纪还小,我实在放心不下。”
覃秋和思夏领着淮序站在不远处,三人早已哭成了泪人,尤其是淮序,小小的一张脸都哭皱了。
陆老夫人远远的看了淮序一眼,道:“好孩子,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一日,淮序就是陆家正儿八经的少爷,决没有人能委屈他。”
菱歌感念道:“多谢外祖母!”
苏纨摆了摆手,道:“你且安心在宫中,不必为这些琐事分心了。旁的不敢说,淮序的吃穿用度,他玩什么吃什么,读什么书,都和予和他们是一样的。”
“是。”菱歌道:“舅母持家公道,我很放心。”
苏纨笑笑,道:“你照顾好自己才是要紧,若当真受不了了,便差人告诉我们,我们总能想法子把你保出来的。”
陆盈盈哭着鼻子道:“做什么去那劳什子的地方,我们一家人欢欢喜喜的不好吗?”
“不许胡说!”苏纨啐道:“你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哪里懂得你表姐的辛苦?她若不如此,她的前程,将来淮序的前程,要如何?”
“不是还有大哥吗?”陆盈盈抽泣道。
提到陆庭之,菱歌不觉心头微颤。
“盈盈!”
菱歌见苏纨还要再训斥她,赶忙拦住了,温言道:“盈盈,我之前和你们说,凡事都要靠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今,我做给你们看看,好不好?”
陆盈盈吸着鼻子,道:“好是好,可是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会常回来的,就算你嫁了人,我也要去你婆家见你呢!”
“表姐惯会打趣我的。”陆盈盈说着,却破涕为笑了。
菱歌见状,也就安下心来,又嘱咐了覃秋和思夏几句,方才起身离开。
*
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雪,却不是鹅毛大雪,反而淅淅沥沥的,像是雨,却比雨更凉些。
菱歌站在门廊上,抬头望着天边,伸手去接那雪。雪很快落在她掌心,只一瞬,就化了,再也消失不见。
也许,她与陆庭之就是这般,露水情缘。现在正好,他们终于走到自己注定要走的路上去了。
“等等!”
陆辰安急急跑了过来,他刚下朝,身上还着了朝服,肩头落满了雪,湿漉漉的。
他停在菱歌面前,低低的喘息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才红了脸,挤出几个字:“这就走了?”
“是啊,”菱歌故作轻松,道:“不过也没什么,等过些日子,总会再见的。”
“过年的时候,能回来吗?”他问。
菱歌道:“也许要留在宫里陪娘娘……”
陆辰安了然的点点头,旁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只是看着菱歌,从眼睛到耳朵尖都是红的。
“我……”
他正要开口,便见陆予礼也跑了过来,道:“二哥的马骑得飞快,我可赶不上……也难怪,二哥是有要紧的人要见,有要紧的话要说……”
“闭嘴!”陆辰安打断了他。
陆予礼看着他二人的模样,道:“不会吧,二哥你什么都没说吗?”
“我……”陆辰安想要争辩,菱歌却笑着道:“我该走了。”
她望着陆辰安,眼睛明亮而干净,不带半分杂意。
陆辰安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道:“你……保重。”
陆予礼道:“二哥不是该说,菱歌在宫中要好好照顾自己吗?”
菱歌笑笑,道:“二表兄的心意我都明白,也不必多说了。两位表兄也是一样,等到两位表兄成亲的时候,我定会回来讨杯喜酒吃的。”
陆辰安听她说着,脸“蹭”地一下红了。
陆予礼拼命朝陆辰安使着眼色,可他却只是垂着眸。
菱歌见状,只微微行了礼,便随着兜兰一道离开了。
*
直到上了马车,菱歌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兜兰将暖炉递到她手中,道:“姑娘别担心,您与娘娘表面是主仆,实则是姐妹,娘娘是极心疼您的。您若是想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若是想家人了,随时回来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