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讨到赏钱,菱歌很是遗憾了一番。
见四下无人,菱歌便找出霍初宁昨夜给她的信笺,将上面的药材背了一遍,便将那信笺收起来,状似无意的翻看着司中现有的药材。
远处传来嬉闹声,想来是宫中上下难得有这样悠闲方松的时候,便连规矩都忘了。
菱歌听着,也不觉站起身来,会心一笑。
“既喜欢热闹,为何不去凑趣?”
身后突然传来冷厉的声音,直惊得菱歌几乎扔了手中的药碗。
菱歌赶忙回身,只见潘司药正站在她面前,妆容精致淡雅,发髻高高盘起,纹丝不乱。
“司药。”菱歌行礼道。
潘司药没让她起身,却也没再多言,只上前一步,将她手中的药碗夺过来,细细看着里面的药材。
“这些药材,是谁让你找的?”她冷冷问道。
菱歌道:“没谁让奴婢找,是奴婢自己想多学些东西。”
“哦?”潘司药道:“学东西,要找无人的时候学吗?”
“无人时,方能静下心来。”菱歌如实道,“况且今日,也只是碰巧。奴婢是来寻司药求赏钱的,只因起得晚了,才耽误了时候。”
潘司药冷哼一声,道:“巧舌如簧!无论你是何身份来路,既来了司药司,便该守着本分。更何况我平素最恨宫人不懂规矩,你贪睡便是犯了忌讳,还敢在这里胡言!”
菱歌不卑不亢,道:“奴婢的确不算守规矩,却未敢胡言。”
潘司药道:“既如此,你便在此,守着这些药过除夕罢!”
她说着,便将那药碗扔在菱歌脚边,拂袖离开了。
*
菱歌蹲下身子,捡起那药碗,将里面的药材细细拾起来,清理了上面的灰尘,方才又对着书中的药材名字,将它们依次放好。
如此一番,倒花了不少时间,菱歌却也并不觉得无聊。她这才发现,这些年来自己来去匆匆,却鲜少真正花时间去做什么事,去学什么。
也许,这正是她父亲想要她发现的事,也是他不许她报仇的意义。
可是,走到这一步,她却再也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她要为她父亲平反,也要找到真正谋害沈知南的人。
梁翼既是个引子,她便会耐着性子,将这条线一点点的扯出来。
菱歌凝神想着,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赶忙站起身来。
“兜兰?”菱歌倒未曾想到兜兰会来这里。
兜兰似是匆匆来的,这样冷的天,她额头倒腻出了一层汗。
见菱歌在这里,她才松了一口气,道:“姑娘怎么在这里?让奴婢好找。”
菱歌道:“可是宁姐姐等得急了?今日我有些事耽误在这里,只怕……”
兜兰等不及她说完,便道:“不是娘娘让奴婢来的,是奴婢自己有些话想和姑娘说。”
菱歌见她神色凝重,便道:“你说便是,我都听着。”
“今日姑娘别去永宁……”
话还没说完,便见潘司药走了过来,兜兰赶忙住了口,有些仓惶的低下了头去。
“我道是谁,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兜兰姑娘。”潘司药的目光自兜兰和菱歌脸上扫过去,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兜兰行礼道:“司药。”
“嗳,我可当不起兜兰姑娘的礼。”潘司药道:“我只受我手底下人的礼,也只管我手底下的人。”
菱歌赶忙行礼道:“司药。”
潘司药没说话,只目光灼灼地看着菱歌,道:“若是心野了,也就不必装模做样的守在我这里了。没意思。”
“司药这是何意?”菱歌不懂。
兜兰却道:“司药,奴婢先回去了。”
潘司药道:“好走不送。”
兜兰有些无奈的看了菱歌一眼,便离开了。
菱歌这才正色道:“司药所言,奴婢不懂。若司药指的是奴婢想要去宁贵妃处,奴婢无可辩驳,可奴婢也只是因着深宫寂寞,才去陪娘娘说话而已,并无旁的心思,更没有想要仗着什么而不好好做本分的事。来司药司的确非奴婢本意,可既来了,奴婢便会踏实做事,绝无二意。”
潘司药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方道:“你倒坦诚。”
菱歌道:“司药是聪明人,奴婢没本事把瞎话编得天衣无缝来欺瞒司药,更敬重司药为人,不愿如此。”
“我的为人?你不过刚入宫,能知道什么?”
菱歌道:“如今宁贵妃正当盛宠,司药却不肯谄媚娘娘身边之人,更不因奴婢得娘娘青眼而待奴婢与旁人不同。司药的为人,奴婢再蠢,也能看出一二了。更何况司药珍视此处的一草一木,就算是方才扔药碗,也挑了铺有稻草的地方,没有伤到那里面的药材分毫。奴婢素来敬重踏实做事之人,而司药正有匠心。”
潘司药听着,眉目间不觉动容,道:“我算是知道宁贵妃为何喜欢和你说话了。”
她说着,低低叹了口气,道:“你去吧。我不喜闹,你还年轻,也不必在此耐着寂寞。”
“司药……”菱歌不解。
潘司药却没再多言,只摆了摆手,优哉游哉道:“这些药材喜静,有我与它们作伴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