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被他们吵得脑仁疼,大手一挥,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许再吵!谁若再敢多言,朕便……”
话音未落,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殿殿门被猛地推开,而守门的太监们早已低头伏地,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庭之?你怎么来了?”陛下眯着眼,在光线中勉强辨认出陆庭之的轮廓。
陆庭之大步走进来,他着了飞鱼服,发髻虽高束着,鬓边却依稀有些散发,自额角垂下来,显得风尘仆仆,仿佛披星戴月而来。
他的目光划过菱歌的脸,见她面色微微泛白,不觉蹙了蹙眉。
他没有犹疑,只径直走到陛下面前,重重的跪了下来,道:“陛下万岁!”
陛下道:“起来吧。”
高起和梁少衡都没开口,可目光却没有一刻从他身上挪开,高起神情自若,梁少衡却是眉头紧锁,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陆庭之傲然扫过他们二人,道:“梁厂公既来陛下面前告本官的状,何不通知本官一道来听听?”
梁少衡冷声道:“既是一丘之貉,有高掌印在还不够吗?”
高起道:“梁厂公,你说话也该客气些!咱家与陆大人虽交好,却是君子之交……”
陆庭之冷笑一声,道:“交好这种话,高掌印今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陆大人?”高起不解,赶忙赔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陆庭之不动声色地护在菱歌身前,道:“高掌印既敢打本官的人的主意,就别怪本官翻脸无情!”
“这……这是怎么话说的?”高起急道:“这可都是沈姑娘愿意的呐!”
陆庭之道:“东厂也好,宫正司也罢,今日本官倒要看看,谁敢动她!”
陛下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庭之,你先别急。朕同意高起之言,也是为了还你一个公道啊!这梁翼死得不明不白,总得有个说法。”
“陛下要说法,臣便给陛下个说法。那梁翼是受不住刑死了,还是被人害死,都是臣管教下属不利之责,是打是罚,臣都认了。”
陆庭之说着,看了高起一眼,道:“至于梁翼死前所留的书信,臣实在不知,里面的内容更不在臣询问的范围之内。臣查的是梁翼贪赃枉法之事,并不知道是他害死了沈知南,更不知其后另有隐情。也许,当真是有人提前知道了书信内容,才会杀人灭口,也未可知。”
他说着,看向身后的方向,道:“还不把人带上来!”
周临风应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锦衣卫,他们身上架着一个受过了刑的人,浑身血肉模糊,虽换了白净衣服,可还是隐隐能看见里面的血迹。
陛下皱了眉,似是不习惯这血腥的味道,不耐道:“这是什么人?”
陆庭之道:“他是什么人,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那人被猛地丢在地上,他抬起头来,勉强用肿胀的眼睛在大殿中搜索着,在他看到高起的一瞬间,眼睛一亮,道:“伯父,伯父救我!”
高起仔细辨认道:“你是……”
“是我啊!我是高全!”
高起惊道:“陆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陆庭之淡淡道:“梁翼死的那日,便是他当值。我本不信此事与高掌印有关,却发现此人正是高掌印的侄儿。”
“这……”高起垂着双手,走到陛下身边,跪了下来,道:“陛下,您信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哇!”
“庭之,此人可招了?”陛下的眼眸微寒。
陆庭之道:“可惜他受遍了刑,却什么都没招。正因如此,臣本不愿将他带到陛下面前,更不愿因此让陛下对高掌印起了疑心。若非今日高掌印和梁厂公对菱歌相逼至此,臣也不至如此!”
高起听得高全没有招认,才略略放下心来,哭着道:“陛下,您信奴才!受了这么多刑,若真有什么,他肯定招了!”
陛下冷了脸,道:“此事未免太过巧合。”
陆庭之道:“既然他不招,也没什么难的。臣这便带他回去,把那诏狱的刑罚再给他试一次,大约也就肯招了。”
“不不!我不要再回去!伯父,伯父救我!”高全嘶吼起来,朝着高起一路爬过去,在地毯上拖出了一道血痕。
高起嫌恶地看着他的模样,道:“放肆!陛下面前,安敢喧嚣!”
此时高全已顾不得那么许多,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都没有死来得可怕。
他拼命爬到高起面前,道:“伯父,那梁翼可是……”
话还没说完,高起便一把按住他的头,将他撞在了柱子上。
在场的人都大为惊骇,陆庭之一把将菱歌揽在身后,用身子遮住了她的目光。
陛下声音一沉,道:“高起,你这是做什么?”
高起颤颤巍巍的跪下来,道:“陛下,奴才……奴才实在是担心他惊扰了陛下,一时情急才会如此……”
周临风走到高全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冲着陆庭之微微摇了摇头。
不等陆庭之开口,梁少衡便冷声道:“到底是怕他冲撞了陛下,还是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高掌□□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