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空闲的钱多多走进母校,清河一中。
学校变化不大,图书馆翻新,橡胶跑道看着比先前旧了些,操场上的器械还在,树还是那些树,校内花坛里的月季和蔷薇依旧争奇斗艳,老师们都还记得她,她在办公室跟老师聊天时,已没了当年的紧张感,看着身着校服的学生从身边掠过,钱多多仿似回到多年前的高中时代。
她的整个高中时代,记忆最深的,还是安易。
高二某天,安易从春城重点学校转到这座小县城的普通高中。
大城市里来的学霸,再加上颜值没得挑,安易成为一中学生明里暗中谈论最多的一个人,尤其女生,蠢蠢欲动,见着安易不是脸红偷看,就是送吃的喝的。
安易跟钱多多两家家长相熟,安家老家是清河,后来安叔叔去了春城做生意发迹,定居春城。
两个小孩打小认识,搬家后见得次数虽然不多,但彼此印象深刻。班主任特意安排两人成了同桌,望他们互相照应。
钱多多印象中,安易犹如她梦中王子,高贵,富二代,主要是长得好看,还在穿开裆裤时,就跟小安易商量,长大了给他当媳妇。
可安易的印象中,钱多多是个土胖妞,而且脑子不太正常,一见他就流口水,他实在不待见的类型。
两家的父亲既是同学又是好友,逢年过年难免串门,每次钱爸爸要去春城安叔叔家,钱多多都格外兴奋,央求爸爸带他去串门,衣柜里的衣服挑个遍,出门前还偷偷抹妈妈的粉和口红。
安易不大理会热情的钱多多,钱多多并不伤心,她认为是男神高冷,人家性格就那样。所以,在安易突然转学到她们班时,钱多多感觉自己被月老格外关照了。
虽然班主任给两人牵红线让两人成了同桌,不过很快,不受其烦的安易主动去了后排坐。
可没几天,安易又挨到钱多多身边坐。
安奶奶仍留在清河县的老房子里,安叔叔有工程在老家,那段时间常住清河县老家,钱多多去河里逮了几条鱼,跑去安叔叔家搞行贿。
她可怜兮兮说自己功课差,想让安易当他同桌方便辅导她课业,可是安易好像有点嫌她烦嫌她笨,自个人抱着书本去了后排,希望安叔叔跟他儿子说几句好话劝他回归原位。
安叔叔没有女儿,自小喜欢生得喜庆活泼的钱多多,几乎将人当半个女儿,压岁钱给的最多,钱多多日常从老爸那讨不到的东西说给安叔叔听,安叔叔一准买给她。
安叔叔耳提面命安易从后排搬回去,跟钱多多同桌,同时辅导人家作业,安易冷着脸不吱声。
安叔叔见人态度不行,说他看上的那双球鞋别想要了,以后零花钱减半,安易迫于父亲淫威,只得应了。
跟钱多多同桌的那些日子,安易十分煎熬。
钱多多是妥妥学渣,上课从不好好听课,自己玩还打扰他学习,不是看小说画漫画就是偷偷给他塞纸条。
他不堪其扰,终有有一次,将钱多多课上塞给她放学后抓蛇的纸条送到老师那。
钱多多被老师教训,回家后,安易被老爸教训。
安易只能忍。
之所以让安易一直能忍下来的原因是,清河县民风豁达,女生追起男生格外疯狂大胆,他来学校不久,收到情书情诗各种礼物,甚至有女生天天跟踪他。
但只要被钱多多发现有女生觊觎他,身为大姐大的她上前威胁对方一顿,拳头捏得嘎巴响,一般的女生见钱多多在,直接遁走。
安易因此允许钱多多日常黏着他,将人当做挡烂桃花的挡箭牌。
钱多多的生活丰富多彩,学校里撒欢,没人敢惹,外头更是如脱缰野马,经常领着一帮“□□徒”二溜子四处游逛。
景月和谈升便是钱多多的忠实教徒,也不知钱多多给人喝了什么迷魂药,让两个人心甘情愿做她小跟班。
安易暗中管他们叫二溜子教。
整天想着逃课出去玩,上树逮鸟下水捉鱼网吧打游戏,大中午不睡觉去郊区的玉米地里偷玉米偷花生偷地瓜偷山楂……
几人还挺有江湖盗义,一块地里只偷一点,钱多多说不能逮住一只羊薅,要雨露均沾。
安易觉得几人再这么发展下去,监狱的大门随时为他们敞开。
但二溜子们从未失手,有时候将偷盗来的东西送去福利院或者送给独居老人,亦正亦邪的诡异行为真是让安易叹为观止。
一次, 夏日午后,安易在钱多多的小卧室给人辅导作业。
他很认真在讲几何卷子,钱多多又听睡了,哈喇子流了一桌子。
安易起身要走,钱多多醒了,擦着口水伸个懒腰,声音里带着初醒的软糯,“总是失眠,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给我讲课我就犯困,要不今天你睡我家吧,晚上给我讲课,让我睡个好觉。”
安易鄙夷,瞪人一眼,钱多多拽住他手腕,眼里放光,“昨天下雨,清河上游冲下不少鱼,咱们逮鱼去吧。”
“不。”安易往门口走。
钱多多翻身而起,几个大跨步,挡在门板上,“你整天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不累么,我知道你跟我们是同类,都是叛逆分子,让姐带你去轻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