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了一眼沈观衣愈加显大的肚子,低声哄道:“知道了,你别恼。”
他认命的起身,乌发从肩头吹落,衣衫松散,隐隐露出左侧白皙分明的锁骨。腰间的沙袋他早已系习惯了,眼下将东西取下,反而觉着有些不适。
李鹤珣重新躺下后,对上沈观衣仍旧瞪着他的眸子,知晓她还有话要说,“还要什么?”
“想吃清蒸鱼。”
李鹤珣沉默片刻,抿唇道:“我让厨房给你做。”
他再次起身,穿上外衫,从一旁拿起烛灯便要出门,却听见沈观衣缓慢的来了一句,“要溪亭湖里的鱼。”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如今是子时,溪亭湖在十里之外。”
沈观衣侧头看向他,她自然知晓眼下不妥,可她想要,“不可以吗?”
盈盈月辉下,她藏在昏暗中的模样泛着一丝朦胧的美,仿佛无论她所求之物是什么,都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到她跟前,还怕她不想要。
李鹤珣眼底闪过一道暗光,他捏紧了手中的烛灯,深邃漆黑的眼眸遥遥看了她一眼,只道了一句,“等着。”
半夜三更,归言从被窝中起身,听李鹤珣吩咐完之后,只觉着他疯了,“公子,如今是子时,您就没劝劝少夫人,她……”
“她如何?偌大的李府,连她想吃的鱼都做不出来?”
归言与李鹤珣无声对视,半晌后归言移开眼,咽了口唾沫,得,反正他家公子早就昏了头,子时吃鱼算什么,前些日子还要饮酒呢。
要不是公子想尽法子给她找了些旁的逗趣玩意儿,指不定府中得鸡飞狗跳成什么模样。
就在沈观衣昏昏欲睡之时,门吱呀一声打开,香气四溢,她迷蒙得睁开眼,瞧见李鹤珣坐在桌边,桌案上放着一盘她心心念念的东西。
沈观衣披着外衣起身,自从有身孕后,她总是有想要吃的食物,若吃不到便抓心挠肝的,吃到了便异常满足。
李鹤珣蹙眉瞧她,忍不住叮嘱,“慢些。”
替她拍着后背时,余光不小心瞧见小窗旁的矮桌上空空如也,而从前,那里放着她的凤楼月,沈观衣咽了一口鲜甜的汤汁,顺着他的目光瞧去。
“那把琴,为何不要了?”
沈观衣其实也颇为不舍,可她这一世本就对那些事并不执着,当初李鹤珣想要时,她不也起过给他的念头嘛,如今用它来安抚静王,也算有所用。
更何况……
“静王对我娘爱慕多年,瞧着倒也真心实意,那把琴在他手上,想必他也会珍惜。我娘生前没能得到的爱护,死后未必不能。”
沈观衣咽下鱼肉,眼下吃了东西,心情甚好,也不吝说两句好话,“当然也是想要护着你。”
李鹤珣瞧见她嘴角边的水渍,轻轻抬手拭去,“为何想要护着我?因为我是孩子的父亲,还是因为我能给你想要的,或者是,你待我的情意,也与我待你一样?”
第86章
沈观衣心情好, 想要哄着一个人的时候,定能将其哄得心满意足。
下意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在对上李鹤珣幽深认真的双眸时, 那些话忽然被堵在喉口, 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双眼睛看她时的眼神,像极了前世的李鹤珣。
只是那是双过尽千帆, 收敛风华后的沉稳,而这双眼睛属于一个少年,真诚炙热,让她的心尖一烫。
话到嘴边掉了个头,“我自是喜欢你的。”
李鹤珣抿唇看着沈观衣愈加美艳的容色, 手指从她的腮边轻轻放下, 没有打扰她继续用膳。
最初相见时, 她便是个不将世俗放在眼里的姑娘, 婚姻情爱如吃饭喝水一样挂在嘴边,她对他说过喜欢,对宁长愠也说过喜欢。
于他乃是承诺之言的话,对沈观衣来说, 却只是动动唇,不知有几分真心。
那双望着他的杏眸清澈干净,如海中东珠, 天上明月,很美,可眼底却似乎封着一堵厚厚的墙, 没人能穿过那堵墙, 被她真正看进眼里,放在心上。
沈观衣见李鹤珣忽然垂下眸子, 仿若在外威风凛凛的雄狮,回家只能委屈巴巴的低头舔舐爪子,忍不住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李鹤珣。”
她故意放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气,“我喜欢你,你不高兴吗?”
是如他一样,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的喜欢吗?
他对上沈观衣略带笑意的眼尾,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道:“高兴。”
“时辰不早了,用完早些休息。”
沈观衣知他心中藏了事,而那些事应当也与她有关,可他既不说,她便也不会问,甚至有些害怕他剖心析胆,两世为人,她向来喜欢趋利避害,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
她夹了一筷子鱼喂到李鹤珣嘴边,“那你帮我吃些,早早用完,我们就能早些歇息了。”
过晚不食的教条似乎被他放到了脑后,不想驳了她的好意,他微微张口,含下沈观衣喂来的食物。
十五皇子登基为帝的那日,万里无云,晴空碧日。因年幼,由内阁辅佐,其李家长子李鹤珣代大学士一职,入阁辅佐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