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沉下脸色,眯着眼道:“沈观衣,你莫不是故意来找不痛快的。”
沈观衣瞧了一眼他身后战战兢兢的阿榕,放下手,始终不愿走进去,“倒也不是,只是赵公子动了我的人,怎么着都该给个说法不是。”
“你的人?”赵玦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沈观衣,我劝你少管闲事,别以为你是李家少夫人,本公子便不敢动你。”
阿榕含着一双泪眸去瞧站在门边与赵玦对峙的人,她很清楚自己与这位夫人并不相识,但眼下,她能祈望求助的,便只剩下她。
只是阿榕看不明白沈观衣的眼神。
似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旁的什么人,她意味深长的道:“还真是像啊。”
说罢,又看向赵玦道:“赵公子觉着呢?”
赵玦心中惴惴,本就心中有鬼的人自然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便会心绪万千,总觉着会被人瞧出他心底藏着的秘密。
赵玦故作不耐的拂袖,“你在说什么本公子听不懂,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观衣一瞧他那眼神躲闪的样儿就知晓自己赌对了。
上辈子赵玦与那人之事天下皆知,若不是圣上的权势旁落世家,就凭赵玦做的那件事,落得个满门抄斩之罪也算不得重。
为美色蒙了心的人,还当真是无所畏惧。
所以在这时,他便已经与那人勾搭上了?
沈观衣眼下确定了什么,便更加从容了,“既然赵公子如此说,探春,咱们走吧。”
“去宫里瞧瞧贵妃娘娘,我嫁入李家这么久,还不曾进宫看望过她呢。”
“据说贵妃娘娘盛宠不衰,想必住的宫殿定是奢华,也不知离皇后的宫殿近不近……”
赵玦这才想起,李鹤珣的小姨乃是芸贵妃,作为后宫最有权势却又互相攀咬的两人,岳萧芸若得了什么风吹草动,定会紧咬不放。
他心中发怵,猛地出声,“李少夫人,且慢。”
沈观衣如同没听见般,连脚步都不曾停滞一瞬,赵玦急了,连忙追了出去将人拦住,笑道:“都是误会,方才我言语之间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少夫人海涵。”
“可你方才动了我的人。”她略显天真的眨了眨眼。
赵玦咬咬牙,“夫人想如何?”
“不想如何,我累了,想进宫去贵妃娘娘那儿坐坐。”
“沈观衣。”赵玦眸底晦暗丛生,怒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第48章
沈观衣似乎压根不受他的威胁, 漫不经心的与他擦肩而过,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赵玦眼中怒气蓬勃,额头青筋迸起, 他平日虽混不吝惯了, 但轻重缓急总是明白的。
想起先前赏花宴上这人不吃亏的性子,一个曲娘罢了, 犯不着拿她冒险赌沈观衣知道多少。
且从他的视线看去,沈观衣不慌不忙,方才还要找他要说法的人,转眼又要信誓旦旦的离开。
若不是她当真知道了什么,怎会如此笃定她的话一定会让他在意。
总不能是她突发奇想, 又不愿救人了, 想去宫里坐坐。
赵玦低声道:“是我有眼无珠, 动了夫人的人, 夫人莫怪罪。”
“日后我不会再寻她的麻烦。”
许久之后,他才听见沈观衣慢悠悠的声音传来,“罢了,今日有些乏了, 改日再入宫吧。”
赵玦猛地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密密麻麻的后怕与冷意。
他不知道沈观衣知道了多少,但能笃定的是, 她一定听到了什么风声,可更加棘手的是,那是李家, 仅凭他还得罪不起。
赵玦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他沉着脸色,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寻艺坊。
这头, 阿榕被带去了管事的身边,她怯懦的低着头,对着身前之人施礼,“多谢夫人搭救之恩。”
“你自小便一直在京城?”
阿榕迟迟未语,管事的蹙眉道:“夫人问你话呢。”
他声音有些凶,吓到了阿榕,她瑟缩了一下,泪眼朦胧,却不敢抬手拭去,哽咽着道:“不、不是,奴少时在琼州长大的,后来到的上京。”
管事的虽不明白沈观衣为何对一个小曲娘如此关心,可主子先前便有交代,他们如何待他,便如何待沈观衣。
“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
沈观衣敛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阿榕慢吞吞的将头抬起,梨花带雨,妆容糊在脸上,虽狼狈,却更惹人生出几分怜意。
那颗痣与阿娘的位置相同,模样也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那双眼……
阿娘从不会用那般怯弱的眼神看她,沈观衣眉宇之中闪过一丝烦闷,但她清楚的知晓不能怪阿榕。
是她一厢情愿,总是存了那么点希冀,以为这世上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或是轮回转世之说,毕竟她都能重活一世,娘亲为什么不可以?
沈观衣压下那丝燥意,即便她不是娘亲,但她与娘亲那般像,本就不多的善意冒了出来,让她下意识开口道:“你可愿随我离开?”
探春下意识便要出声,但想起这些时日小姐的冷落,她只能扣着手指,不敢再出声阻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