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晚上,你可以跟你社团里的朋友说一声, 以后有机会再聚。”
裴拾音:“哦。”
不会有机会了。
大四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散落天南海北。
虽然遗憾,但也觉得答应了爷爷的事情更重要。
妲己的格子裙开线的部位一共有三种颜色,她已经分别穿好了浅粉色和藏蓝色的线,还剩最后一个缝白色里衬的细白纱线。
宋予白低着头检查玩偶的小裙子,确认是否只有腰部需要缝缝补补。
“这个东西,什么时候买的?”
“她叫妲己。”
宋予白对她孩子气的执拗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好, 那请问,这个妲己, 是什么时候开始陪伴纣王的?”
裴拾音:“就上个月底,你还记得那个快递吗?”
当然记得,全副武装的一个大箱子,用剪刀划开胶带,是被精致的蝴蝶结打包好的黑色木纹纸的礼物盒。
这个显眼的礼物,让一个习惯在假期睡到10点起床的人,居然能订好8点的闹钟, 在花园里翘首以盼。
对礼物能抱有这么大的热忱, 典型的小孩子心性。
“谁送的?”
送到嘴边的, 是第五粒樱桃。
同样带梗。
来自少女干净的贝齿熟练地咬住饱满的樱桃肉,捏梗那端成熟的手往后一扯。
两头用力。
“啵”地一声。
没有任何暧昧的接触, 一切的恰到好处,是叔侄之间最和睦的默契。
裴拾音咬着嘴里的樱桃果肉,吸着饱满的莓果汁水, 随口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宋予白垂着眼帘,将湿漉漉的樱桃梗丢进垃圾桶。
“你不说我更不会认识。”
最近几天的晚餐, 已经让他对她的社交圈和关系网有了一个基础的认知和了解。
裴拾音偏头:“你还不如问是男是女,来得更具象。”
宋予白抽纸巾擦手指,动作一顿,不动声色:“不是女生?”
可能在她房里其他的收纳盒内,还有另一本黑色牛皮封的笔记本。
毫无审美的封面里,夹杂着某个龌龊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又是哪个不知姓名的、道德败坏的同龄人,即使知道她有未婚夫,也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不知廉耻地想要撬墙角。
宋予白烦躁地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平静地抬眸,微笑着问她:“那这次,又是你哪个男同学?”
“你为什么会笃信是男生?”
柔软的白纱细线穿过细小的针眼,裴拾音开开心心地调好最后一种颜色的线长,像是讨要奖励般,冲他扬了扬下巴。
宋予白会意,伸手喂给她一粒樱桃。
随手捻的一粒樱桃,在冲洗时,被水流冲掉了短梗。
拾音像吃前五粒樱桃一样,倾身,主动咬上了他捏着樱桃的手指。
唇瓣擦过他的指尖,牙齿避开他的指腹,咬走樱桃的同时,也轻轻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湿热的口腔短暂地包裹住他饱满的指腹,唇瓣含住他的指尖也不过一秒,灵活的舌尖也只是非常无意地舔了一下他的指尖,很快就松开了。
宋予白在本能收手之前,只来得及感受到一丝湿意。
这种程度的接触,已经称得上“轻浮”。
但裴拾音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神态也太过坦然从容,没有似是而非的暧昧,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少女若无其事地吐掉嘴里的樱桃果核,像是刚才只是吃了一粒再平常不过的樱桃。
显得他的在意,都有些矫情。
仅仅只是个意外。
脱离了温热口腔的包裹、重新暴露在空气中的指尖,感受到了空调冷风里异样的凉意。
裴拾音抱着白天刚刚被宋予白拿去晒过太阳的抱枕,餮足地往后躺,伸直的长腿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很自然地蜷缩着后退了一寸,克制地不碰到他。
可葡萄似的脚趾,依旧若有似无贴踩在了他的西装裤缝上。
她足弓的弧度柔软,白皙的脚背上有淡色的青色经脉,漂亮得不亚于沾了水的羊脂暖玉上的细石纹。
宋予白能听见自己轻微的、不着痕迹的吞咽声。
几乎是下意识,不受控,他伸手握了一下她的脚,冰凉的赤足,像刚刚踩了霜雪。
她从小就容易四肢受凉,一切越界的触碰,也只是因为他对她有最基本的、出于道义上的关心。
是叔叔对侄女的呵护。
仅此而已——
寒从足起,一旦在空调房里吹冻了着凉,感冒会让体弱易敏的她头痛脑热,吃不下饭。
宋予白拿了沙发上的毛毯替她严严实实地盖好赤足。
柔软的毛毯也将两人不存在的接触隔开。
三八线外,是安全距离。
“是女生啦,她去游乐场的时候,排了好长好长好长的队才买到的,还特地给我拍了照。”
重新躺回到沙发里的裴拾音,双脚被裹在暖融融的毛毯里,拿手比划了一下照片里壮观的队伍。
宋予白垂着眼帘,一手抱着妲己,一手捻着穿了白纱线的针,放松的唇角微弯:“那是该谢谢她,你给她回了什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