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微提醒他道:“还有金氏。”
卸磨杀驴,姚鹤守也很痛快:“宫廷事宜,非臣可插手,娘娘可自行处置。”
照微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听说姜赟又递折子要致仕,这回确是身体不行了,太傅空缺,不知丞相欲举荐何人?”
此事事关皇上的教导,姚鹤守不肯再轻易撒手,说道:“天子择师,从德从道从才,须得深孚众望,才能明启陛下之智。”
“是呀,这样的人物可不好找,”照微轻笑道,“可惜丞相肩承二省,日理万机,不能再旷神劳累,否则依丞相德才,当为帝师不二之选。”
她将姚鹤守的话头堵死,已表明了自己坚决的态度。姚鹤守沉吟片刻,问道:“不知娘娘可有推荐人选?”
“刑部左侍郎姜恒如何?”
姚鹤守缓缓摇头:“此人掌刑名二十载,资历才学虽够,但肃杀之气太重,言谈之间怕会冲撞陛下。”
“枢密直学士段云鸿如何?”
此人也并非姚党,姚鹤守道:“才名平庸。”
照微笑了笑,又提了一个他更不可能同意的人选。
“薛序邻三魁天下元,论才能服众,论德未有失,皇帝也喜欢听他讲经筵,此人总能胜任了吧。”
姚鹤守面上现出犹疑的神色,仍说道:“只怕是……资历太浅。”
照微便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授吕光诚做博买使的诏旨还压在太后手里,他又连驳了她三个太傅人选,此刻实在不是提他自己人的好时机。故照微问他举荐何人时,姚鹤守只好说:“此事需翰苑与二府共同商议。”
照微道:“姚鹤守再仔细想想,平日与你交好的同僚里,真没有人选了吗?”
此刻不提自己人,过后就不好再提了。
姚鹤守无奈道:“暂时没有想到。”
照微点头,“那就劳丞相回去仔细想想那些未熟知的同僚,与宰执和学士们多多商讨。”
姚鹤守说:“此事不急在一两日,但诏旨一事却等不得,还请娘娘早日放旨,莫让台谏误会娘娘有格旨之意。”
照微道:“急中易生乱,本宫打算召邓文远再重拟一遍,丞相放心,此人有倚马可待之才,拟旨的速度必然比御史写折子快。”
旨意是第三天后加了天子玉玺下到中书的,因秦枫那版已在中书审核过一遍,所以这次照微钻了个空子,故意未经中书省而加印,在诏旨上又添了两个名字,与吕光诚同为蜀州博买使,正是被姚鹤守拒绝的那两位太傅人选:刑部左侍郎姜恒与枢密直学士段云鸿。
六月二十日,三位博买使携敕牒与告身南下前往蜀中,此事在内朝才算告一段落。
休沐日,姚鹤守在府中设宴款待祁令瞻,说此事若非他从中周旋,太后不会轻易放过。祁令瞻也谦逊受功,师生在临水亭中把酒言欢,论朝与政,姚鹤守说起姜赟致仕之事,问祁令瞻对太傅人选有何看法。
祁令瞻搁下酒盏,缓声说道:“太后娘娘已表态,必不会同意亲近老师的官员胜任,且满盈则亏,老师风头太盛也不是好事。当然,太后力荐的人也不能用,否则真叫她将天子把持牢固,将来还肯乖乖还政吗?所以,太傅的人选既要在为人上从德从道从才,在立场上,至少得是两不沾的人物,也方便老师将来慢慢拉拢。”
他说在了姚鹤守的心坎上。
姚鹤守望着他和若春风的笑面,心里有了个主意,只是尚未斟酌拿定,所以一时不表,只举杯与他同饮。
宴罢已是未时中,祁令瞻起身作别,刚迈出丞相府东门,身后追来一女侍,远远喊着请他留步。
“奴婢是二姑娘的贴身人,二姑娘有话让我转达阁下。”
她说的二姑娘是姚丞相的二女儿,姚清意。
女侍落落大方朝他敛衽行礼,抬眼偷觑这位将来要成为自己主君的人,见他相貌不俗,气质出尘,不由得粉上双颊,含笑道:“后日姑娘要去大相国寺拜佛,请阁下同往一聚。”
祁令瞻淡声推拒道:“后日我要当值,且此事于礼不合。”
他说罢转身要走,急得女侍忙来拦他:“二姑娘说了,是正经事、要紧事,事关她的性命与阁下的前程,要阁下千万相往。”
见她态度转为郑重,祁令瞻眉心轻蹙,问:“此事丞相知道吗?”
女侍摇头。
姚清意确非无事相扰之人,两人定下婚事已有段日子,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相邀。
且有些事,他确实想与她说清楚。
思及此,祁令瞻应下了此约:“那便后日在大相国寺见面。”
祁令瞻当天比往常更早出门,先去中书省处理政事,准备等寺里热闹起来后再去。不巧的是,他前脚刚走,照微就派锦春送了几页她刚临摹的字帖来,要请他入宫指教。
平彦打着哈欠道:“你来得不巧,公子今日走得早,已经去政事堂了。”
锦春说要去政事堂寻他,平彦拦住了她,说:“公子今日与人约了大相国寺,你去政事堂未必能赶上他,还是明日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