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成年人,是男人你就痛痛快快放手,我们好聚好散,别做无谓的纠缠,没意思。”
他不说话,雨越下越大。
直到那时,迟烁才终于明白,原来爱人的语言,比刀子锋利。
近窗的树木苍翠欲滴,他沉默了很久,所有挽回的力气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劲,让他憋屈至极。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姜半夏。”
她停住动作。
“你——”
迟烁吐出一个字便没了下文。
姜半夏想,他此刻应是怒极的,于是轻轻阖上眼,静静地等着他的指责甚至是辱骂。
没关系,都是她应得的。
良久,只听他从牙齿间挤出三个字:
“你够狠。”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她掐着掌心的肉,像是要生生从手心挖出个口子,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
“好,好。”
迟烁接连说了两个“好”字,他仰头定了下情绪,低哑的嗓音含着无尽的疲惫。
“如你所愿,我们分手。”
姜半夏猛地松开拳头。
耳边不断回响着最后四个字,心霎时空荡一片,与此同时一声惊雷炸开,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后悔了?”
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哽咽着完全说不出话。
“如果你后悔——”
“我不后悔。”姜半夏打断他的话,好像要使自己确信似的,她重复了一遍:“迟烁,我不后悔。”
天空不断打着闪电,正常情况下,分手的戏码应该到此结束了,没有想到的是,迟烁忽然问她:“你哭了吗?”
姜半夏一愣,睫毛还挂着欲坠的泪珠,她说:“没有。”
没哭就好。
“姜半夏,你记住。”
迟烁深深吸了口气,嗓子干涩无比,吐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重如千钧。
“记住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
“…嗯。”
“我们,”他顿了下,“就到这里了。”
“…嗯。”
“以后你在我这里,彻底翻篇!”
“……嗯。”
他说一句,她应一句。
一字一句,烙印终生。
嘟——
手机传来尖锐的挂断提示音。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里的力量早已透支过度,姜半夏忽然蹲下身子,张着嘴大口喘息,每一口气都是疼痛着吸入又疼痛着呼出。
左手紧握成拳,她死死咬着食指骨节,一遍遍告诉自己:
“姜半夏,不许哭。”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哭?!”
“不许哭!”
“不许哭!”
“不许哭!”
眼泪却不听大脑指挥,悄无声息的,一滴一滴砸落地板。
此时北陌另一头,迟烁缓缓放下手机,许久没有动作,一双幽深的眼睛长久盯着窗外,直到视线渐渐模糊。
为什么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呢。
是雨太大了吧,他想。
一定是雨太大了。
第56章 雁过寒潭
“昭昭?”李泽林推门走进去, 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深色窗帘将白日掩得密密实实,没有光线投射进来,这场景, 与桌前少女此刻的状态极为相近,阴暗异常。
摸不清楚状况, 李泽林没有冒昧打扰, 给了她完全自主的时间。
“哥。”良久, 姜半夏喃喃低语:“他走了。”
我亲手把他推开的。
李泽林并不清楚姜半夏口中的“他”具体是谁,但当下也没有多言,而是看着她问:“你还好吗?”
姜半夏动作迟钝地点了点下巴, 轻声说:“不过是恢复原状罢了。”
她语气平静,李泽林听着,心里忽然冒出一阵难过。
她的眼睛牢牢盯着窗外, 像个没有生气的玩偶,声调呆板:“时间会治愈一切, 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妈妈走了,我撑过来了, 这么多年, 我一个人也走过来了。”
她语速很轻, 很慢:“现在不过是恢复原状, 没有他, 我也能撑过去。”
一定能撑过去。
一定要撑过去。
两厢沉默好一会儿,李泽林深深叹息:“喘口气吧,昭昭。”
停下来, 好好喘口气吧。
手机关机,搁在一旁, 姜半夏切断了与外界取得联系的一切来源,整个世界静得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家里阿姨说,他都把自己关在卧室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怎么办才好……”付怡娴焦急说着,一边继续敲门:“小烁,开开门好吗?不管发生什么事,先出来吃点东西好不好?你别吓妈妈,小烁?小烁!”
胳膊被人拽了一下,回头,迟国荣摆摆手,示意她让开。
付怡娴往旁边挪了几步,忽听“匡当”一声闷响。
到底是男人,紧闭的木门被迟国荣一脚踹开。
付怡娴想都没想立刻冲进去,浓稠的黑暗扑面而来,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得以适应光线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