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颐皇后揶揄道:“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晚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中想法,点了点首,道:“那是如此,他以前是如何对待我的,我今次亦是要如何对待他。”
听着这一番话,恭颐皇后陡地笑了出来。
她是朗声而笑,笑得整一座殿宇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张晚霁不解地看着皇后,道:“母后这是在笑什么?”
恭颐皇后道:“自然是笑你。”
张晚霁瞠眸:“笑我作甚?”
恭颐皇后道:“这句话说得很好,很霸气,这才是我萧家女该有的气魄。”
张晚霁:“……”
没想到会是先抑后扬。
她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不过是无心一说,反而被您记下了。”
萧姩拍了拍她的肩膊道:“一定要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张家泽是如何对待你的,你不必在隐忍吞声,要把报复回去。同时,你也务必谨记一件事,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张晚霁点了点首,说道:“记下母后的话了。”
岂止是记住了,她现在就践行着这句话。
这个时候,烟罗前来禀事,说李广回来禀命了。
恭颐皇后道:“传他来禀事。”
烟罗领命称是,速速离去。
不一会儿,李广就进来了,恭首道:“皇后、殿下容禀,阿岑已经将娘娘喝下汤药一事话与文贵妃知了。”
“噢,是吗?”皇后与张晚霁相视一眼,迩后,饶有兴味地问道:“文妃反应如何?”
李广抿了抿嘴唇,挠了挠手,不知该如何形容。
近旁的天香轻轻地搡了他一下:“呆怔着作甚?娘娘问你话呢。”
李广沉默许久,适才说道:“文妃喜甚,打赏了阿岑数俩纹银,阿岑以惶恐之名,不敢言谢。”
李广又道:“如今,阿岑由将军府的两位暗卫负责看管。”
听及「喜甚」二字,萧姩眉眼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空气有一瞬的沉滞与凝重。
张晚霁觉得母后的气压变得非常低,仿佛想要大开杀戒。
第四十七章
“母后……”
张晚霁眸底浮现出了一抹隐忧, 想要抚扶住她。
恭颐皇后摆了摆手,淡声说道:“没事,我很平静。”
张晚霁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 视线的落点从皇后的面容落向了她的手。女子修长纤细的手, 骨节泛散着一层苍青色的白, 青筋狰突, 筋络虬结成团, 一径地朝着袖裾深邃处蔓延而去。
这哪里是平静的征兆啊, 分明是濒临暴怒的阀值!
从这一个细节来看, 母后明显被气得不轻。
今天她因为阿岑的越轨之事, 还有文贵妃背后捅刀子的事情,都动怒了。
这很容易动胎气。
翛忽之间,张晚霁心中生出了一些悔意, 她根本不想让皇后知道这么多腌臜的内幕消息。
她很轻很轻地握住皇后的手,摩挲着她的骨腕肌肤, 对她说道:“母后素来是信任文贵妃的, 视贵妃为友, 如今文贵妃却是背信弃义,辜负了母后的信任, 按罪当重惩。”
听及后半截话,恭颐皇后轻轻笑了一下, 手指戳了戳女儿的脑袋,哭笑不得地喟叹一声,道:“你啊, 人小鬼大的, 年纪还这般小,怎的就开始学大人算计起来了呢?”
张晚霁眸色坚定, 道:“我想替母后分忧,我都及笄了,也是真正到了要为母后分担忧虑的年岁了。”
这句话很让皇后受用,蕴藏在眉庭的愠气减淡了不少,她淡声笑道:“这句话说岔了罢,你合该对沈仲祁这样说,夫妻本是一心,以后嫁过去了,外人都称你一句沈夫人。”
“但我永远都是母后的女儿,不是吗?女儿替母后分忧,不少一桩天经地义之事吗?”
萧姩闻言,朗声一笑:“嗯,也是这么个道理。但现在,解决异端,本宫一个人就足矣。”
这句话颇为霸气,颇有帝后风范。
张晚霁心中受了不轻的震慑,道:“是解决文贵妃么?”
萧姩乜斜了她一眼:“难不成还有谁?”
她指尖揉了揉鬓角:“难道你是指阿岑么?看在二十多年的主仆情谊的份儿上,本宫已经对她足够仁慈了。”
——若不是仗着此人还余下几分利用价值,她肯定不留她的性命。
张晚霁将皇后的容色变化看在眼底,心中不由生出了一抹揄慰之情,也
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看到母后亲自手撕文贵妃的场面,光是想想,就很激动啊。
不过,在当下的光景之中,她应该先想一想后几天花宴的事情,到时候,她该怎么去重新面对张家泽。
上一回两人见了一面,就是在京畿之外的驻营之中,气氛委实有一些剑拔弩张,两人还差点撕破脸,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沈仲祁去了燕州,没个一两个月,根本回不来,如今,她又不想过于倚靠皇后,最终,只能靠自己了。
当夜做梦,不知为何,她竟是又梦到了沈仲祁,不过,这次的梦,比前一晚的要险恶许多,她看到沈仲祁受了重伤,腹背受敌,她想要奔向他,步履不停,但她不论怎么朝前奔跑,都没办法奔向他。